正文 鏡中我 — 第五章 冰雪消融初現情

「我……。」殷隋央觉得自己真的是丢脸至极,只要有人一对自己好,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己也会热泪盈眶,因为自此那张脸没了後众人对她便只剩唾弃,她只觉心中的千年冰山被和煦的太阳渐渐融化,而融化的水便化作泪水流出。

「别哭了,我做错什麽事吗?还是谁欺负你?」言令走向殷隋央抱住她,他记得幼时自己哭,母亲都会给他自己一个拥抱,这是他唯一觉得能够安慰人的方式。

「我只是太感动罢了,从来没有人会真心对我好,曾经拥有过也不过是为了我的容颜、身份地位而逢迎巴结,妾身不知是烧了几辈子的香,才得殿下如此垂怜。」殷隋央没有躲开言令的怀抱,反倒躺在言令的胸膛上,她的手逐渐握紧又放开,就一次,让她软弱一次,一直叫自己坚强的自己真的筋疲力尽。

她好害怕这仅仅是大梦一场,下一刻便会逝去,她好想这一世都有言令这座靠山,快乐时相视而笑,悲伤时亦能相拥而泣,人生若能如此,夫复何求?

「真傻,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言令露出久违的笑容,他从未见过一位女子竟会为了他的举动而动容,他不解殷隋央之气究竟遭受了什麽,初见之时明明就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冰山,如今却被他微不足道的举动而哭泣。

「能听到殿下说这一番话,小女子不胜惶恐,就是现在去死也值得。」殷隋央人生初次有种心被人占据的感觉,知道吗?长久以来处处提防、步步为营真的令她疲惫不已。

「别说那种话,你不会死的,快睡觉吧。」言令觉得殷隋央就像只九天翱翔的凤,有不可一世的傲骨,可其实所谓的冷若冰霜也不过是为了伪装自己全身的弱点,他亦不知为何他在她的楚楚双眸中看见了一切。

「既然殿下不舍妾身,妾身也不舍殿下,那便一起睡在床上吧,只要你我相敬如宾不要有非份之想,睡在哪又何妨?」殷隋央虽不愿和萍水相逢之人行鱼水之欢,可睡在一张床上陪伴着彼此,或许久而久之她的心病能慢慢好起来。

「你就那麽相信我?」言令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一位女子大胆邀约男子同睡一张床?

「殿下要是有这个心又何必坚持至此?」殷隋央想这一般男子恐怕早已耐不住性子,能在洞房花烛之夜畅谈人生的人,大概也只有言令了吧?

「也罢。」言令和殷隋央解下一身红装,就这样躺在床上,大婚之夜的洞房花烛正如他们心中所想的落幕了?

「你的面纱不摘下吗?」言令一脸疑惑,难道连睡觉也不拿掉?

「妾身怕吓到殿下了,看殿下那麽玉树临风竟娶了个丑八怪,已是够惨了,妾身怎忍心让殿下再瞧这惨不忍睹的面容做恶梦?况且妾身也不希望殿下看见我这丑陋的一面。」殷隋央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那麽多,人说日久见人心,谁知今日的这个言令他日是否会变心?

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三妻四妾尚不足为奇,说终身只娶她一个,她可是打从内心不相信,她的心墙可不会因为这点感动而崩塌。

「不想摘也罢,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的容貌如何,你都是我的妻子,还有以後不许你说自己是丑八怪,也无需自称妾身或叫我殿下,在这没有那麽多虚礼。」言令不带一丝愠气地说,其实他隐约察觉到殷隋央的顾虑,他说过他不会在意那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人的好坏莫过於一颗心罢了,他也知道要殷隋央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可他也不怪她。

一个人若是在萍水相逢之人面前便全然卸下心房,这才令人匪夷所思吧?

「知道了,睡吧。」殷隋央将繁琐的凤冠霞帔卸下,一身素衣的闭上双眸,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梦乡,她这辈子可是初次和男人一起睡,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殷隋央好奇地转过去看言令,却发现他早已安然入睡,俊俏的脸庞让殷隋央觉得更惭愧,他应该和自己心仪之人白头偕老,却也因为两国之间的利益而失去了恋爱的机会,说来他们俩倒算是同病相怜。

她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并无不好,反而应该感谢上天赐的恩惠,让她逃离那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皇宫,还给她一个温文儒雅的夫君,可她只怕自己无法回报他,因为她知道自己尚来冷若冰霜,待人亦是不冷不热,她觉得要言令日日这样过真的是一生的不幸,然而她便这样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恒国皇宫宫门。

只见离宫闱一里处一女子驾马疾驶而来,女子一身黛紫,青丝束成马尾,一脸杀气,而哨兵见着赶紧通报,而侍卫长运起内力警告道:「来者何人?此乃皇宫,不得善闯。」此地为皇宫,非寻常人等能擅自闯入的。

因此此人有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侍卫见女子似乎没有停下之意,便吩咐弓箭手准备将此种狂妄之人射杀,善闯宫闱者,杀无赦。

弓箭朝女子死命射来,女子一脸鄙视地轻松闪过,接着运起内力道:「我乃苏役,谁敢拦我,快开宫门。」女子此声足以震慑十里,功力绝对高出方才的侍卫长不下十倍,苏役怒气冲冲、杀气腾腾,没想到这皇宫久未来之,便将她忘的一乾二净了,真是岂有此理。

皇姑姑……众人到抽一口气,连侍卫长都心惊不已,他方才好像说了什麽不该说的,只见众人不敢耽搁,赶紧开了宫门。苏役乃皇上亲封的皇姑姑,非宗室之女却能得皇上如此厚待,更是拥有大半江湖的女魔头,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苏役死命地往皇上所在的勤政殿,一路上宫女和太监们无不瞠目结舌,交头接耳道:「方才那声响是皇姑姑啊?这不知多少个年头没见到皇姑姑了,怎麽今日这样冲进皇宫啊?」皇宫乃当朝天子所在之处,竟有人能骑马在皇宫之中闯荡,真是闻所未闻。

一抵达勤政殿,苏役便跃下马使了轻功准备冲进去,门口的侍卫看见此景纷纷阻拦,可苏役只是不屑地运着轻功,踩在他们头上便进去了,勤政殿内的公公赶紧大喊:「护驾。」暗卫们闻言便瞬间出现,阻挡在苏役面前。

只见王座上的男人一身明黄色龙袍,眉间气宇轩昂,闻声却只平静地道了一句:「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口谕,任何人不得进勤政殿。」

苏役直接冲到男人面前,拍着紫檀木桌愤怒地道:「殷洌,你到底想怎样?她可是翩笑和你的女儿,你非但距她千里,如今还要她远嫁归平,是嫌她遭的罪不够吗?」只见紫檀木桌的奏摺凌乱不堪,连砚台中的墨水也被震出来了。

苏役字字句句咬牙切齿,彷佛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怒气,否则她肯定会掐死眼前的男人了。

「恒国将有场腥风血雨,我不希望她卷进这场斗争。」殷洌五指紧握,他又何尝愿意和自己的女儿相隔千里,嚐受骨肉分离之苦,但她若不慎卷入这场斗争,只怕难以全身而退,而他的计画也会功亏一篑。

「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的好已经害死了翩笑,你如今还想再害死她的女儿吗?」苏役想起翩笑的面容便皱起了眉头,她好想她那温柔的笑颜,那足以让她忘却世间是非的一片净土,可她早已远去,而眼前的男人便是罪魁祸首。

若非翩笑生前求情,她定会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嚐尽世间一切痛苦。

「嫁给归平王爷,过着平安的日子,怎麽也好过待在公主府,过着昏天暗地的日子,再说恒归如今乃兄弟之国,言玄青既已提出止战,便不会再冒然挑战恒国,如此他自然得好好对待隋央,就算她犯下滔天大罪,他也会看在恒国的面子上视若无睹,但若在恒国⋯⋯我的立场无法护她周全。」殷洌在和言玄青於燕丹会面时便知道此人深沉老练,定不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到底想干什麽?这麽多年来你一直都在运筹谋算,你说你是有苦衷才疏离隋央,可如今你却将她越推越远,就算你的计画成功了,隋央也回不来恒国了,更何况隋央她嫁的是归平王的嫡长子,龙位斗争、手足相残,你以为她能躲过吗?你所谓的平安究竟是什麽?」

苏役不解地看着殷洌,这个男人真的好讨厌!他永远都是这副样子,翩笑,你到底为什麽要爱上这种男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说过要为她报仇。」殷洌的双眸里浮现出千丝万缕的难过,却又坚定异常。

「那你就在这好好报仇,你再看看隋央会不会原谅你。」无药可救的男人,报仇雪恨哪能比自己的亲生女儿重要?他的心早已停留在翩笑死的那一刹那了,如今他的眼被复仇蒙蔽,再也看不见什麽了。

苏役语毕便离开了,徒留殷洌独自一人待在偌大的勤政殿。

「翩笑,你走了之後就真的只剩我孑然一身了。」殷洌对空无一人的大殿自言自语,之後便又是一番苦笑,何为地狱?只道无汝之所便是人间地狱,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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