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旅者】闇騎篇——光年之外 — 09 蓬萊不是仙島⑵

原本世界的日子无论做什麽都无趣到了极致。

阿纳托看着电子信箱中满满的委托邮件,有请他协助破案的、有请他帮忙收集资料的、更有让他骇入某些特殊机构的……各种五花八门的委托都有,而这些人往往来自普通人不会接触到的特殊族群,警察、情报局、黑道……或是更多不为人知的地下组织。

记得去年有接过一个让他瘫痪名古屋的铁路系统的,说是老婆跑了?然後为此一掷千金,他开高价本来只是想吓退对方而已,谁知道对方很果断的转了帐。

好吧,有钱人的思想不是他能理解的。

非常难得的关掉电脑,阿纳托缩在椅子上,茫然的瞪视着前方的空气,好无聊,好想回去,不想待在这里,这里的空气沉重到像是要把人压死。

好难受……将脸埋入腿间,男孩微微张嘴试图吸到更多氧气,却徒劳无功,虽然曾看过医学报告,如果待在某个空间会引起生理上的不适,那就应该离开那个空间,但离开房间到外面去更令他反胃。

而在驻地的时候,从没发生过这种无法呼吸的情况。

想回去,但那他连自己怎麽回来的都没个头绪,又要怎麽从这里到驻地去?就算上网查询,也都是各种可行性未定的理论,而且不是去到未来就是过去,但他的目的地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位面。

毫无头绪。

清脆的鸟鸣声从门口传来,男孩细瘦的身子一抖,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不轻。

「陈先生,有您的包裹。」鸟鸣过後,陌生的男性嗓音从对讲机传出,阿纳托这才松了口气,这几天中,他用假名买了些东西,想来是到货了。「陈先生?」

随手抓了一顶素色鸭舌帽,男孩这才挪动僵硬的腿,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白猫快递请指名北斗,以最快的速度、最亲切的态度,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啾咪☆」门外,明明陌生却又好像在哪里看过的银发青年俏皮一笑,用非常花俏的姿势将手上非常瘦长,却不算沉重的包裹递到男孩面前。

而男孩看着青年,依然面无表情。

场面瞬间冷下,银发青年——北斗维持着花俏的姿势,表情无比尴尬。躲在楼层拐角处看着友人的黑发男人抹脸,虽然确实找到人是很好,但这场面也太尴尬了!

而黑发男人脚边,身穿白猫制服的正牌快递员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嘴上还被胶布死死黏着。

大约是实在耐不住过於尴尬的气氛,北斗恢复正常站姿,轻轻咳了一声,将从正牌快递员身上搜来的单据跟笔递出。「陈志明先生吗?这是您的包裹,请签收。」

阿纳托一言不发的在单子上写下假名,接过的包裹,看都不多看北斗一眼,非常乾脆的关门落锁。

北斗沉默了一会,转向楼梯间朝自家友人比了个Y字,笑道:「抱歉啊兄弟,关大哥他家小可爱完全不想理我呢!」

「换做我也完全不想理你,快递就快递,指名个屁!」

将所有声音关在门外,阿纳托背靠着门板坐到地上,抱着乍看之下快比他大的包裹发了好一会呆,才缓缓的拿起美工刀将包裹上的封条割开。

纸箱之中,先是外包短绒皮的桧木防潮箱,而箱子之中是被漆黑绒布包裹的修长物体,男孩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将物体从布包中抽出。

七弦、十三徽位,在上流社会中小有名气,却因为恐怖传闻而始终没有人敢收藏而价格一再下跌的古琴——梵天绫。

阿纳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将这样一床琴买回家,或许是因为以前接触过;或许是因为价格低廉,又或许是因为这琴是从自己家族流出去的,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反正买了就是买了,什麽原因也不是很重要。

不是很在意的耸耸肩,阿纳托找出以前闲来无事收集的琴谱,一面看着教学,一面将手放在弦上,一点一点的将手感找回来,顺便试着转移注意力,看那无所不在的压迫感能不能减缓一点。

但窒息感却逐渐加剧,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引起头痛与反胃,就在男孩快昏过去之际,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将注意力扯开,而男孩只来得及看见脚下展开一片深黑色空间,随即失去意识。

「锺馗,你觉得小蓬莱怎麽样?」

「什麽意思?」

「你觉得,小蓬莱是仙岛吗?」

「……我不确定。」

「不确定?怎麽说?」

「小蓬莱灵气丰沛、很适合各个种族生存,不论修炼还是累积功德都很方便。」

「那怎麽说不确定?」

「看看陆九天,还有这岛上无数跟他一样,留下创伤、活着却不如死去的人,你觉得这真的算得上仙岛吗?」

「……也是呢。」

阿纳托是被手上的温热叫醒的,醒来时身处的是温馨而陌生的卧房,一名看上去有些眼熟,栗色马尾及腰的小少年趴在他床边熟睡着,带有一层薄茧的手紧握着他的,床边的矮桌上还摆着水盆与毛巾,似乎照顾他一段时间了。

发生什麽事了?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撑起发软无力的身子。

「唔……啊,你醒了吗?」大概是动作吵醒了少年,栗色的小脑袋抬起,温润的金眸还有点迷糊。

这孩子长得很像穆亚。男孩无声点头,视线朝周遭扫了一圈,又回到小少年身上。

「这里是我跟同伴住的旅社别馆,你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吓了大家好大一跳呢!」小少年灿然一笑,见阿纳托挣扎着想起身便伸手去扶,顺便检查一下对方有没有哪里受伤。「还好没受伤,不然你才刚退烧,伤口又感染就糟了。」

见少年扶着自己的手臂,阿纳托发现自己并没有抗拒,不知道是不是在睡梦中习惯了。

据小少年说的话来推测,自己应该昏睡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被发现时正发着烧的样子。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穆亚。杰洛尔,跟同伴在接冒险者公会的任务。」见对方不开口,小穆亚很自动的帮他找了个只是内向害羞的理由,温和的先搭话。

而阿纳托这才将注意力放回现在,听见对方的名字时顿了下,但也没想太多,只是扫了室内一圈,没找到任何可以拿来书写的工具,只好在穆亚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阿纳托』吗?意指晨曦、曙光,有黎明终将到来的意思,是个好名字呢!」少年穆亚露出安抚人心的笑,而阿纳托只是点点头。「帮你取名字的人一定很重视你吧?」

男孩冷漠的转过头,是重视吗?不对,他只是顶替了这个名字原来的主人而已,很卑鄙的顶着这个身份,享受着原主的待遇。

虽然自我安慰只是顺其自然、为了生存的手段,但却还是无法否认他是个卑鄙的人。

看出他不是很想谈论这个,穆亚很体贴的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的个人物品就在桌上,要确认一下吗?」

男孩顿了一下,缓缓的点头,穆亚贴心的伸手扶住阿纳托削瘦的双臂,使其能顺利的下床,更清楚的感觉到这双肩膀有多麽的单薄、窄小。

少年穆亚的心底泛起深深的不忍。

没察觉身边人旺盛的心理活动,阿纳托打开放置在矮桌上的布包,不意外的是他失去意识之前抱在手中的古琴。

「这是某种乐器吧?我在书上看过,是东方大陆的乐器,伦达大陆这里已经失传了……你会弹吗?」小穆亚凑上前,看着从未见过的东方乐器,暖金的眸子闪着微光。

阿纳托顿了下,点点头,左手按着弦,右手轻轻几个勾挑,带着古韵的优美旋律传出。

「好厉害……」小穆亚闭上眼享受着,心底却泛起难以言喻的怀念与伤感。这个旋律,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不,他绝对在哪里听过!但仔细回想,记忆中却从未出现过这麽特殊的弦音。

究竟是在哪里呢……?

弦音悠扬,灿银长发及腰的魔族男子睁开眼睛,与发同色的眸子透出一丝异样,并转向站在一旁的绿发青年。

「估计是东方大陆来的乐师,若大人有兴趣,属下立刻去打听。」立刻摸清上司的意思,同样是魔族,留有一头湖绿色短发、唯独发尾蓄长紮成一条细长小辫子搭在肩上,看似年轻而热血的青年低头表示恭敬。

银发男子状似不在意的转头,但绿发魔族笑着,内心正在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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