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後,三人依约到学苑门口等待,当珞侍出现跟他们打招呼时,他们再度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范统,符咒学上得怎麽样?」
「很惨。」
「范统真谦虚,明明符画得很好。」月退在旁边笑着说。
「我第一次看到你写的字就觉得你画符应该会很拿手。月退呢?顺利吗?」珞侍有点不自在的问,显然还不习惯跟月退说话。
「我不太擅长。」月退苦笑,今天他可是手忙脚乱到墨汁都抹到脸上去了,还清洗了一番才出来的。
「那冥漾呢?」虽然不期待冥漾会回答。
「还可以。」很难得的,冥漾开口了。
「冥漾他很厉害的,第一张符就被老师称赞了呢!」月退毫不犹豫的说出上课的事。
「是这样吗……」珞侍讶异一下,然後他再度看向范统。
「范统,你说话的毛病月退知道吗?」
「他看得懂西方城的文字……」他看不懂东方城的文字。
「那你们是怎麽沟通的……」珞侍看了看他们三个,觉得这世界上果然是有奇迹的。
「范统他说话怎麽了吗?」月退有些疑惑的发问。
「你难道觉得他说话很正常吗?」
「是不太正常……我以为他很容易紧张,也很容易说错话,不是吗?」
「……你认为这样就这样好了。」
珞侍!帮我解释啊!你可以正常说话不是吗?你又不是冥漾那个哑巴。
「范统,你就暂时当作是历练吧,不然就赶快教会他东方城的文字。」
「不帮我……」
「我为什麽要帮你啊?五串钱都还没还我,而且看起来要等你还款是遥遥无期。」
为什麽只说我,冥漾呢?他也欠你钱不是?
「好了,我们走吧,带你们去吃好吃的。」珞侍笑着对他们说。
「你们找不到教室,却可以从教室走到学苑门口啊?」
「跟着同学走总是可以走出来的。」跟着走就对了,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
「符咒轩的教室乍看之下十分杂乱,但其实还是有其规律的,在学得更多符咒之後,那些路跟空间就算不上什麽了。」珞侍交给他们一张符咒轩的地图。
「不客气,那术法轩跟武术轩的地图是不是也顺便一下……」
「术法轩跟武术轩也需要地图的话,乾脆重新投胎算了。」
这个时候,餐馆服务的侍者送上了蒸腾着热气的茶水,并摆上了制作精美的菜单。
「想吃什麽就点呀。」
「我看不懂功能表,可以帮我决定吗?」月退放弃了。
「毕竟没有来过,可以推荐点难吃的吗?」他是想说能不能推荐他好吃的。
而冥漾则是面无表情的比向菜单上某一样糕点。
「不可以,要先吃正餐。」珞侍坚决的否决。
记忆中似乎有人常跟自己说这句话,冥漾瞬间觉得有些迷惘,恍惚间,珞侍的身影跟记忆中的那抹红相叠。
「......」珞侍无言的看着身旁的褚冥漾,在他说出不可以三个字之後,某个人明显呆住了,不能吃糕点有必要打击那麽大?
「既然如此,那就我决定了。」最後珞侍给四个人都点了一样的餐点。
在食物出现之前,理所当然的就是聊天时间。
「珞侍有在符咒轩当老师吗?」
「不,我……还在进修。」珞侍回答时,脸上似乎出现一层阴影。
「哇,红色流苏不是很弱小了吗,那你的老师是谁啊?」
珞侍觉得被刺到了。「音侍、绫侍算是我的老师,虽然指导我的时间不多。」
那违侍呢?他暂代武术轩掌院,没有一起教吗?
「你想问违侍跟晖侍吗?」珞侍哼了一声。
自己的表情这麽好懂?范统心想。
「我们五侍里面,违侍的行为作风比较偏激,大家都不是很喜欢他,跟他也称不上亲近。至於晖侍……」
「我没听说晖侍失踪两年了。」
「是啊。」珞侍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看向角落。「两年前的某一天,他忽然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到这里珞侍便停了下来,那似有若无的忧伤,让四个人之间一片静默。
冥漾半敛着眼,他也失去重要的人了吗?就跟他曾失去〝他〞一样,而现在他再度失去,只是这次失去的是〝他们〞,连同他们的名字与过往也一并失去。
「看淡一点吧。」月退忽然说了一句。「新生居民来到幻世,也都从此与过去的亲人无缘的,如果心里愿意接受了,就能好过一点的。」
「晖侍也不一定死了啊!」珞侍立即出声反驳,「他只是没有回来而已,他只是...」
他一直还在等晖侍回来,夜里总是到城门口朝远方遥望,收在怀里的记事,天数划了一道又一道。
「……」月退安静地啜着茶。
冥漾眸色黯淡,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他还记得失去那人时锥心刺骨的痛,那时的恐惧无助还深深刻在灵魂上,看着珞侍宛如看到曾经的自己,不自觉得,他开口了。
『以妖师褚冥漾之名祝福,所失去的人终会归来,伤痛会被抚平,哀愁将会淡去,以言为灵,而後成立。』空气微微一振,言灵洒落。
三人瞪大了眼,特别是珞侍,没想到这个不太爱说话的人,说这麽多话,只为了给他一个祝福,尽管他们不明白那祝福所代表的意义,以及未来带来的影响。
也许......他们在这冷漠的人心中,还是有点分量的。
这时餐点送来了,刚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最後珞侍还是有帮冥漾点糕点,只是在看到糕点後,冥漾从糕点上来後就一直对正餐兴致缺缺,让珞侍火大下令要吃完饭才能吃糕点,於是就看到有人面无表情的散发怨念虐待食物。
「东方城五侍,平常都很闲吗?」范统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才不告诉你。」珞侍赌气地回答。
「喔……好吧。」
「什麽啊,才被拒绝一次,这样就不问了吗?」珞侍不满意了。「如果你多问几次说不定我还是会说的啊。」
「可以告诉我们五侍平常工作的内容吗?」月退发问了。
「嗯……目前比较统一的工作,就是轮流去沉月通道那里抢人。另外还有一些各自负责的事情,像音侍、绫侍跟违侍他们有兼任掌院,绫侍还负责新生居民记忆封锁与解锁的事宜,像是这类的。我的实力只能拿鲜红色流苏。原生居民又是死了也不会被传送到水池复生的,所以一些比较重大或危险的事情都不会让我参与。」
「你才十四岁,拿到红色流苏已经很厉害了啊。」鼓励的话刚好是正确的,范统正高兴着。
「你说很厉害……其实是想说很差劲的意思吗?」
「十分之一……你记得有十分之一的机率吗?」范统极力解释。
「算了。同样年纪轻,晖侍十七岁就拿到浅黑色流苏了啊。」
「你也还没有十七岁啊。」月退插了一句。
「晖侍十四岁的时候也已经拿紫色流苏了。」珞侍皱眉反驳。
「但是晖侍是晖侍,你是你,为什麽要跟晖侍一样呢?」
「但我是女王的儿子!」
「女王的儿子,所以一定得背负众人期待,一定得比谁都厉害?我想……无论是东方城还是西方城,无论是新生居民还是原生居民,最重要的还是不要忘记如何『笑』,不要一直处於不开心的情绪中才对啊……」月退的声音很轻,几乎快要消散於空气中。
珞侍僵住没再说话,范统则是非常苦恼,唯一没受到影响的大概是冥漾。
不对,范统相当惊恐的发现,其实影响最大的是坐他对面的冥漾,虽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窗外,但眼底中所隐藏的忧伤几乎快满溢而出,他在想什麽?
「冥漾,不吃糕点......」范统将糕点推向褚冥漾。
瞬间,珞侍一眼瞪了过去,没看到冥漾的餐点还有一半以上吗?
范统看到珞侍的眼神时抖了一下,而冥漾的注意已经完全被转移了,哀伤的气息完全被取代,只是糕点而已有必要那麽开心?范统觉得自己似乎又发现冥漾不为人知的另一个面貌。
纤白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块糕点,放入那小巧的红唇中,双眼微微眯起,脸上出现淡淡的幸福表情。
珞侍看着身旁的冥漾,他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不然怎麽似乎看见对方头上似乎出现了耳朵跟尾巴。
查觉到隔壁的视线,冥漾转头用着疑惑的眼神看向珞侍。
珞侍嘴角微微抽搐,被冥漾那双乌黑的大眼看着,瞬间觉得,果然像只小狗,还是黑色的米克斯。
冥漾又拿起一块糕点,不过这次没有放进嘴里,而是相当自然的放到珞侍的唇边,珞侍张嘴吃下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脸倏地爆红。
「……这是这一餐的饭钱。」珞侍掏出了钱放在桌上,然後站起身子。「我先走了。你们可以再坐一会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
「谢谢你请的这一餐。」月退很有礼貌地道谢。
「不客气,快走。」
「……范统,你这言语毛病真的很糟糕。」珞侍留下这句话,便自行下了楼,完全不敢看向跟他挥手再见的褚冥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