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林雨农路阿海家
「啊!」经历了无数次的闹钟大响,超级无敌冬眠熊赵拓海终於被床头柜上,排行第四颗的闹钟给吵醒。按掉扰人清梦的闹钟,像想起什麽似的他直接从被窝里弹起了来。
「阿嬷,你怎麽没叫我,我迟到了,馥亚藜那个肖查某肯定又要生气了。」混乱中他连脱鞋都来不及穿,就从位於透天厝二楼的房间,一路狂奔到一楼。
「哩公什密箫喂?人家小藜今天已经去美国了!」下午三点,赵家阿嬷原本悠哉的坐在客厅喝茶吃仙贝看乡土剧,终於等到久别重逢的男女主角要啾啾了,剧情来到正高潮时突然被打断,让她满肚子火。
「啊,对耶,小藜去美国了……」赵拓海的手扒过头顶的一头乱草,像想起什麽似的回神。「阿嬷,我肚子好饿,今天吃什麽?」
「吃吃吃,就只知道吃,人家小藜都交男朋友了,你还成天只会吃吃睡睡!」每天只会睡,醒来就是找吃的,赵家阿嬷瞪着眼前这个长的比自己还高大的孙子,简直无话可说。
「好不容易送走一个肖查某,你还要我去交女朋友,是觉得我吃饱太闲吗?」赵拓海翻了个白眼,自顾自朝厨房旁边的浴室走进去,接着开始洗脸刷牙准备一天的开始。
「阿海,阿嬷觉得很奇怪,你和小藜感情那麽好,小藜又那麽可爱,怎麽你会不喜欢她?」阿海盥洗的同时,阿嬷也来到厨房,边张罗吃的东西,视线一边瞟向浴室里的阿海。
「很好啊,她那麽好那麽可爱,阿嬷跟她交往就好,干嘛把我拖下水。」阿海从浴室走出来,直接一屁股坐在厨房旁边的餐桌上。他从保温中的大同电锅里为自己添了满满一大碗白饭,然後拿着筷子等阿嬷端好料上桌。
「……」阿嬷从电锅里端出预热过的卤肉,咚的一声用力放在桌上,接着用哀怨眼神望向孙子。「你自己在这里慢慢吃,阿嬷要去楼上念经,希望菩萨能保佑我们阿海早日交到可爱的女朋友。」
阿海从卤肉锅里摇了一瓢汤汁,接着用筷子插了一颗卤蛋,咬着卤到入味的卤蛋,边讪笑的撇撇嘴。「……观音菩萨还真闲,有那麽多时间可以处理这种罗哩叭嗦的愿望……」
「阿海……」
没有来的一记哭腔从身後响起,阿海瞬间吓的全身鸡皮疙瘩都飙起来,甚至还差点被咬在嘴里的卤蛋给噎死。他连忙拿起桌上的冷水壶为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大口灌下去後,才拍着胸口激动说话。「阿嬷,大白天的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如果不是看到阿嬷站在自己身後,还以为见鬼了呢。说完话後阿海无奈的撇开脸继续扒饭。
「阿海,你不要以为阿嬷年纪大就是老古版,其实……」她一直觉得孙子又高又帅,这麽帅气的男孩怎麽会没人喜欢?该不会……这会阿嬷紧紧握住阿海的手臂,露出期期艾艾的表情。「如果你是电视上演的那种男生跟男生啾啾啾,只要你开心,阿嬷也不在乎……」
说着说着阿嬷眼眶泛泪,接着换上哭腔说话。「其实……阿嬷只希望……阿海能像你爸爸一样幸福就好。其他我真的什麽都不要求了……」
阿海停下吃饭的动作看向阿嬷。今年春天爸爸和交往多年的新加坡女友结婚了。他的父母在自己幼稚园时就离婚,然後爸爸并独自抚养自己。单身多年後,爸爸能找到另一半不只阿嬷开心,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很替爸爸感到高兴。
甚至现在爸爸已经欢欢喜喜带着新婚妻子,去南非渡蜜月了。阿海搔搔头,因为阿嬷说的事,怎麽哪里听起来怪怪的?「阿嬷,你说男生跟男生啾啾啾是指GAY吗?」
「对。」其实她也不知道什麽是GAY?就是去公园晨运时,听到卖猪肉的阿荣说,现在很多不交男女朋友的年轻人都是因为他们是GAY。这会阿嬷张大眼睛用不安,甚至是比大乐透开奖还紧张的眼神望向孙子。「所以……你是GAY吗?」
「不是!」听到这样的话,阿海激动的握着阿嬷大吼大叫。
被吓了一跳的阿嬷直接往後跳,回过神又觉得孙子很没礼貌,顺手往他胳膊狠狠拍下去,见他痛的哇哇大叫,方才悻悻然收手。
「既然不是,干嘛都不交女朋友?」
「因为我要打网球,打网球,打网球!」
「你要打网球我知道,干嘛讲那麽大声?」阿嬷捂着耳朵瞪他一眼,感觉自己快被孙子搞到心脏病发了。
「怕你听不懂啦!」他不禁感觉大人真的很奇怪,小学国中高中时被严格警告,交女朋友就打断腿。现在他要读大学,他们又怀疑他不交女朋友是不是GAY?让他不禁怀疑这些大人是不是个个都有精神分裂?他望向阿嬷没好气的说:「我好不容易拼到职业赛,要认真努力打网球,这样你懂了吗?」
「啊,对耶,要打网球喔。我们阿海是要拼职业赛的,我要赶快去拜拜,让菩萨保佑我们阿海每一场赛事都能打赢。」阿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带着喜孜孜表情笑咪咪的上楼。
「……」看着阿嬷的背影,阿海翻了个白眼,感觉观音菩萨真是是包山包海,连打网球都要管。算了只要阿嬷不要来烦他怎样都好。视线拉回餐桌,他再接再厉从餐桌上的那锅卤肉,舀出一大块肉跟最爱的卤蛋。
扒完一碗饭後,阿海才注意到手机居然有好几十通语音留言。听了一两则後就发现,里面全是馥亚藜的废话连篇。正想一口气全部删除时,突然发现最後一则留言只有十秒。此刻他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依他对馥亚藜的了解,肯定是那臭丫头在经过天人交战後,良心发现来道歉。
那一天她在快炒店对自己泼啤酒,让他很不爽又没面子,所以并决定暂时不理她。这几天馥亚藜也坚持着跟他冷战,时间一久公主没下人可使唤,一定无聊到发慌。现在看来是策略奏效,接着他就能亲耳听到高高在上的公主,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了。
阿海轮廓分明的脸庞露出邪恶坏笑,他沾沾自喜的点开最後一通留言,很快的馥亚藜甜美的声音流泻在空气中。
『阿海,昨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其实我……』
听完馥亚藜的留言,赵拓海却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因为觉得奇怪,他又按了一次重播键,甚至将手机的音量放到最大,此刻手机里清楚传来馥亚藜的语音留言。
『阿海,昨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其实我……喜欢……你……』
「啊……」这样的语音留言,让阿海不由自主的发出惊恐的惨叫。
「怎麽了,怎麽了?」听到声音,阿嬷紧张的从二楼佛堂狂奔下楼。
见到孙子似乎是噎到了身体频频颤抖,阿嬷忙不迭的冲上前用力拍他的背。一阵忙乱之後,阿海噗的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块蛋黄。阿嬷见状翻了个白眼,狠狠拍了他的背脊一下。「这个笨蛋,这麽大的人居然还能吃卤蛋吃到噎到!」
「……」带着讪讪表情,阿海接过阿嬷递上的水杯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开水入喉後心情方才恢复镇定。
像怕再看到魔鬼蛇神般,阿海伸长手迅速将手机翻面眼不见为净。这一餐阿海匆匆解决後,又陪着阿嬷一起去大卖场采买生活用品。
晚上回家吃完饭後,他没陪着阿嬷看乡土剧,吃完晚餐早早并就寝。从来都是好吃好睡的赵拓海,这一晚却失眠了。盯着天花板整夜阿海辗转难眠,恍惚间馥亚藜的异常认真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赵拓海……我喜欢你……』
他紧紧拉着被单避免自己又尖叫出来,转了个身索性开始数羊,强迫自己赶快入睡。但是馥亚藜的声音却不断徘徊在脑海,那一席话宛如在心里投下深水炸弹,激起波涛汹涌的浪花久久无法平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