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禾和好了。
我本以为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记得网上有句话:世界上唯一的可能就是不可能。
那些高高在上站在社会顶端的菁英,那些挑灯夜读惟勤是岸的学霸,那些生来丰衣足食或者穷困潦倒的人家,是不是也想着要创造所谓的不可能?平凡如我们,尽管日子平庸,也总心怀期待它的发生。
创造与期待,主动与等待,不过转念之间尔。
我还记得那夜晚风吹起他发梢的场景,他的忐忑、羞赧、期待、失望……如电影幕幕闪过。
如今,所有的一切似乎被风吹到了很远的地方,而我的期待又被风吹来。
都说往事如烟,於我来说,不远的曾经真的就像是一阵烟,不再萦绕心头,霎时豁然开朗。
晚上回家打开电脑,赫然发现被张禾加进了一个新群,然後自己就从蓝头变成了青头。张禾给了我群管。
「这是我的群,你看谁不爽就把他踢了。」接着收到了张禾的私讯。
寒假我虽是无聊就固定上线挂机,却把自己的状态隐藏,也不在群里和郭于先他们互动,因此他们的互动我都无从知晓,显然大家活跃的群换成了这个,群里吵吵闹闹的,就像回到了以前。
尤其是郭于先,大吼大叫起来,「温大小姐终於回来了!我的挂机好夥伴啊!」
之後郭于先又嚷嚷着要欢迎我的回归打算开麦唱歌,我实在对他的歌喉欣赏不来,秉持着为民除害的大义精神把他踢出了群。
张禾开麦发出一阵狂笑,大山过了几分钟後把他加回来,郭于先一进来就忿忿地吼,「张禾你个废物!我难道不是你兄弟吗?有种你也给我群管啊!」……现在都流行理直气壮的孬吗?
出乎意料郭于先居然把矛头指向张禾,叨叨起来没完,耳机里充斥着郭于先咬牙切齿的控诉,差点我都以为把他踢出群的罪魁祸首不是自己。我忍不住笑,这种温馨似乎很久没感受到了,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群里热闹了一会儿,几个男生相约去打游戏了,我挂着群,百无聊赖的找了部综艺来看。
正因里头的搞笑片段笑得不亦乐乎,聊天室窗便闪烁起来。
——「我打输了QQ你在干嘛啊?」是张禾。
——「看影片啊,很无聊。」
——「要我教你打游戏吗?这样我们可以一起玩。」
这个提议确实很让我心动。但考虑到可能上天在我出生时就没有给我打游戏的细胞,为了不祸害张禾,让他在我不断学不会的时候还得昧着良心安慰我,我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忽然灵光一闪。
——「他们都还在打游戏吗?如果开麦他们听得见吗?」
——「都还在打,打游戏他们就把群里的麦关了。」
——「今天老师不是让我们放歌吗?」
——「对啊。」
——「那你可以给我唱一首我想听的歌吗?」
——「不要啦,我唱歌不好听。」
——「可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啊。」
我忽然想起那已经算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不知道张禾还记不记得,这麽担心着的时候,张禾传了讯息,说,「好吧,你想听什麽?不要太难的。」
笑容重新爬回嘴角,那个约定记得与否已不重要。
我本想让他唱今天在学校放的那首我喜欢你,可又觉得歌词太过露骨,心意太昭然若揭。想了又想,我把决定权交回张禾手上。
——「我不想点歌了,你决定吧~」
——「好~」
此时群里的「活人」只剩我俩,我耐心地等着张禾,也不着急。
直到耳里传来僵硬的清嗓声,我立即点下录音键,接着敲出几个字发送,「好期待喔。」
「不要闹啦!」开麦的张禾直接用语音回覆我,听着他话里的羞涩,我也不再逗他,耳边传来他用电脑拨放音乐的声音,非常耳熟能详的一首歌,月亮代表我的心。
前奏播毕,张禾如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飘来,刚开始感觉得出他的紧绷和不自然,後来就好多了,渐渐放开,青涩的嗓音随着旋律钻入我的耳朵。张禾的歌声并不是那麽好听,我却沉醉的不行,一秒也不想错过。
一曲终了,我非常捧场的连续打了好几个好听,张禾很快回覆,「这样可以了吧?」
「嗯!」
心像灌了蜜糖般甜腻,我偷偷把档案存下来,备份了好几个,最後拷贝进随身听里。
隔天,我把和张禾和好的经过告诉李乐。
「太好啦,你们终於和好了。」李乐没多说什麽,只是由衷感叹一句。
激动的心带着喜悦难以平复,我还打算把张禾的录音悄悄和她分享,岂料刚拿出随身听,张禾便神出鬼没的凑了过来,「你在干嘛?」
我吓得魂都丢了一半,李乐见状哈哈笑了起来替我回答,「要给我听你唱歌啊。」
家贼难防啊……这下我录音的事就被知道了啊。
「怎麽回事?」
不用看张禾的脸就知道我死定了,明知躲不过,出於本能我还是拔腿就跑。
一路跑到楼下,我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张禾也停下,「小白痴,不要玩了,把它删掉啦!」
「我不想删!」我默默走到石椅坐下。
「吼呦,删了啦。」
「不要。」我贼兮兮地笑,「不然一起听啊?」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坐到我旁边,不再和我抢了。
他静静看着我,夹着一丝丝无奈,我满眼都是他柔情似水的眸子,莫名害羞的无地自容。
气氛渲染的太过美好,导致我鬼使神差地说,「张禾,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胆小鬼。」
「没关系。」张禾轻声说。
「真的?」
「嗯,因为我很勇敢。」张禾坚定地看着我,「我会陪着你,所以你不用害怕。」
「永远……吗?」
张禾听见这两个字,朗声笑说,「嗯,永远。」
那是我们第一次说永远。
我望进张禾澄澈眼里的自己,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所有的自卑懦弱敏感,被包裹进柔软的棉花,重新带着悸动来到了张禾身旁,被藏进他的眼底、他的心窝里。
那时我是真的相信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