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別愛天機 — 四十三、復何求

另一边,躺在床上的别天姬的神识在虚无中游离。

「天机算......天机算......」

别天姬不知道是谁,她一开眼便看见自己在天狐山一处悬崖,崖上有一个茶亭,那是她以前经常来打发时间的地方,只见一个穿白衣的老人坐在那里,袍脚却是半透明的。别天姬走了过去一礼:「长老。」

「呵......我让你的神识来是简单提点你几句而已,不用拘谨,坐吧。」

别天姬走了过去坐在竹席上:「长老请说。」

长老倒了杯茶给自己,也不打算招呼别天姬:「呐......天机算,你情果将结,很快情劫便会随之而来。务要好好预备,历完此劫便能飞升,位列仙班。」

别天姬皱眉,迟疑地道:「......是。」

长老的双眼长年紧闭,在天狐山亦是如此,可心眼比谁都要清:「有什麽担心的?」

别天姬想了想,还是问道:「飞升後再回凡界可有管制?」

长老听毕,轻叹:「唉......天机算,飞升後就别再贪恋尘世的事,好好在天庭工作吧......」

从前的别天姬听到这必定会乖乖听话,可是......她终究不再是没有七情六慾的人,她会挂念、会感动、会渴望,全因一个人。她且点头:「知道了。」心里却是知道自己一定不会那麽乖的。

长老又喝了一口茶:「罢了,你回去吧,然後把这个也带回去。」别天姬面前便出现了一个雕琢精美的琉璃小罐,她疑惑地拿起。「是上等雪脂,把那些糟糕的鱼皮都拿走,涂这个,包你很快回复原状!」

别天姬点头,眼前的一切便化了雾,隐若还听到长老嘀咕着:「那些无知的凡人下手真狠啊......」

别天姬的神识开始混乱,既听到长老那声叹息而一笑而知,也感受到自己躺在床上,双手双脚被包紮的那种濡湿的感觉。

疼痛慢慢从四肢蔓延到大脑,最後别天姬在一身薄汗中醒来。

「嗯......」她挣扎地张开了眼。

不久几阵脚步声急促地传来,床帘被一只好看的手紧张地拉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头银发和紧张的脸孔:「天儿!」南宫夕很想拥抱她,却碍於伤势的关系,连想触碰她的手也不知放在哪里,只好坐在床沿抚着她的头发。

「总算醒来了......」梅影在一旁轻叹,眼里是一遍放松:「也该换药了,奴婢这就去拿药来。」

青苑更是在一旁哭得妆都花了:「天机姑娘终於醒了!姑娘睡了五天啊,担心死奴婢了。」

别天姬轻笑,清澈的声音没有喉咙乾涸的沙哑:「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

青苑听到她的声音哭得更厉害:「怎麽没事?这样也叫没事吗?国师和太后也太狠了!奴婢讨厌死他们,他们早该被斩了!」

南宫夕看着别天姬的笑容抿唇:「别说了,纵使两人失势,要是你这番话被人听到也别想活。出去拿些吃的回来。」

「是,王爷。」青苑吸了吸鼻子,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南宫夕深吸口气,没有再看着别天姬,可是手却是在一下一下的抚着她那被包紮的手。

别天姬躺着看他,缓缓道:「有话要说?」

南宫夕怔了怔,低下了头,有点挫败的默默开口:「天儿,今次是本王的疏忽。」

别天姬摇摇头:「是我的劫,我也早已有准备,避不了的......」

「不。」他坚定答:「天儿,我不从天,自小时我便认为人可以掌管自己的命。所以天儿,你不需要将就,以後你做什麽也有本王在你背後,你不需要再将就任何人、任何事。」

别天姬呆了呆,又笑说:「在皇宫中装皇帝横着走也可以?」

南宫夕扯起唇角:「当然。」

「把三宫六苑搞得鸡飞狗走也可以?」

南宫夕噗哧一笑:「天儿何时边得那麽好动的?」他温柔地看着她,揉揉她的头。

别天姬微笑道:「笑了就好,都说你笑起来更好看。」

南宫夕听到此,笑容便僵硬了,然後又淡下去:「看着你这样,本王笑不出来。」他眉头里有一股恨意,很快又消失了,叹了声:「天儿为何到了此刻还是那麽善解人意?你不恨吗?任性一点也是可以的,把那老太婆杀了,把国师分屍了,把尧映红卖去青楼,什麽都可以,你只要说,本王便命人去做。」

他说得如此淡定,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但别天姬是没可能那麽狠心的。别天姬看着他,如何才能把他的心魔解除呢......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恐怕对他来说太沉痛了。

梅影此时拿着药走进殿中,打破了短暂的寂默:「烦请王爷让一让。」南宫夕站到一边,但眼睛总不离别天姬。

别天姬看着梅影慢慢拆开纱布,看到那不似手的东西和上面的鱼皮,那种撕开的痛让她这咬紧下唇,忍出一身汗。南宫夕在一旁也看的心疼。别天姬这才记得长老给了她的雪脂,虽在梦中相见,但凭长老的能耐那罐雪脂该是会出现才对。

在梅影要正要上药时,别天姬制止了:「等等......」

梅影顿住:「怎麽了?」

别天姬皱眉:「我不知道怎麽解释......那个,你们找找有没有一个很精致的琉璃罐在床上?」

梅影和南宫夕对望一下,便往床上看。南宫夕冷声对梅影说:「本王找,你别再往床上多看一眼。」然後在另外两人无语又好笑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往床上摸,在微妙的气氛下终於摸到床里的角落有一罐巴掌大的琉璃罐。

梅影立即打开,一阵清香从罐中传出:「雪脂!那麽纯色幼滑的.......姑娘......这可是上等货色,一小瓶也很难提炼了,你哪来的那麽大瓶?」

别天姬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天狐山的秘密......那个......长老还说把鱼皮拿走,怪丑的......」

梅影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本座......奴婢......」

别天姬轻笑:「梅影,你是水门的人吧......」

梅影被拆穿更生闷气了,语气又是撒娇又是恼:「就是!那麽多人求本座出手,你长老倒是嫌弃本座了。」

别天姬:「是嘛......不要生气了。」她倒是不拆穿梅影是男装女的事实。

在一旁被冷落了的王爷这时极度不爽:「好了梅影,快替天儿换药就退下吧。」

梅影抛了个媚眼给南宫夕:「哎唷,堂堂水门门主要吃醋了。」嘴上说着,手却非常细心熟练地替别天姬拆开纱布上药。除了纱布撕开的小疼痛,上了雪脂的手脚便感到一阵舒服的冰凉蔓延开。

梅影上完药便在南宫夕要杀死他的眼神下,妩媚地离开了大殿。

大殿又回复两人的时间,南宫夕替别天姬掖好被子,温柔地道:「好好休息,本王就在你旁边,有什麽事就叫本王吧。」

别天姬看着如此柔情的他,心里一阵柔软。她乖巧地点头,看着南宫夕走到屏风後的小桌几,那里堆了一堆堆的奏折和书本。看来他这几天是没有批改过公文,只是守在她床边吧......这样的男子,卿复何求?

接着的几天,别天姬都在床上中渡过。元气大伤的她只有在梅影换药时,还有食粥的时候才回复一点点力气,其余时间不是休养就是休养。

南宫夕倒是每次也要亲自喂别天姬,深怕她会噎住似的。有时候他会觉得沉睡的别天姬太安静,安静得像会随时离去一样。有时候他会走到别天姬床沿,感受到那股不属於凡人的寒意。有时候他会放下公文,就这样呆呆的看向屏风後那隐若的身影,看一个下午。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皇宫内的种种风波都好像不会惊动到安仁宫的太平。别天姬也一天一天的康复,比梅影所预期中的快,也是拜长老的雪脂所赐,以後有机会定要谢谢他。别天姬现在总算不需要包得像个糭一样,很多皮肤也完整无缺。

拆纱布的那天,别天姬连同梅影想着要整一整南宫夕,於是在白滑的皮肤上涂了炭泥,像是烧伤後的痂一样,再裹回纱布,然後让南宫夕亲自为别天姬拆。

南宫夕当天的脸上虽然看似冷静,但他的手还是有一点点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卷起纱布,别天姬把手伸得开的,装不敢看那个伤口。当完全拆开後,别天姬眨了一下,逼了几滴泪:「南宫夕,我的手是不是永远也会这样?」

南宫夕沉默地看着那狞狰的手臂,脸上看不到任何起伏:「天儿......无论你的手脚是残了还是废了,有本王养着,你不需要担心。」别天姬听毕心里一甜。

南宫夕当然留意到别天姬嘴角的笑意,他默默地拿过旁边的布,沾了些水回来,优雅地擦着手臂上的泥土。这一回别天姬本来甜密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她看向梅影,梅影一早便开溜了。南宫夕轻扯唇角:「本王还是会养着脑袋不够聪明的天儿,所以你也无须担心。」

别天姬张开了口,不知该回答什麽。

南宫夕放下满是泥土的布,挑眉地看着她:「可是天儿要想想怎麽把本王被骗的怒火扑息了。」

别天姬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果然水门的门主不好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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