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一抄就是十天,这时间算算着实长了些,所幸这些天又开始听到来自隔壁的袅袅琴音,配着外头吱喳不停的鸟儿,日子似乎渐趋有了细水长流的味道,连带着我的笔迹也有所长进,不得不说对於这点大哥表示相当认可。
解放之後,我连连去了隔壁敲门,那守门的小厮们死守着门就是不让进,即便是大哥说情也使不得,甚至原先的狗洞也被填补得彻底。
於是,我只能把主意打到近日武功大有长进的二哥身上,二哥却死也不帮我,理由是他已经被阿爹下最後通牒,若是再帮我也要陪我一起抄佛经,说到这份上,我也只能悻悻而归,走至半路忽地有了主意。
我记得有棵大树长得正好,枝枒都长到隔壁去了。
既然有了主意,我便立即展开行动,岂料才刚爬上去,便跟一个黑衣人打了照面。
「……嘿嘿你好啊。」
黑衣人一板一眼地表示:「小妹妹,主子已下令禁止你入内了。」
「我知道。」
「那你……」
「所以,我这不是偷摸着来吗?」不然我犯得着这麽鳖屈的爬树?
「……」
说真的,我也很忧伤的,明明什麽都没做,怎麽就被列黑名单了?难道是因为我第一次见面就调戏了人家吗?
我的脑袋闪过了一堆问号,眼见黑衣人准备要捉我,早有准备的我登时就从胸口抓了一把胡椒粉撒了他一眼,趁着空隙快速钻过他身边,岂料,一时不察,踩了个空,不敌大的吸引力的我,毫无悬念地往下落去,眼见就要亲吻大地之际,直接撞进了一处怀抱之中。
无奈的一声叹息从脑袋上方传来,「你为何这麽执着的要见我?」
我抬头对上的便是一双迷茫的眼神,我蹙眉道:「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你这麽好看的人怎麽能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呢?」
他怔愣片刻,忽地一笑,有点调侃意味:「我以为你只是觉得我好看?」
我被噎了一下,低下头不甘道:「一方面实是你不让我来,我偏要闯。」
「你这性子是随了萧夫人吧。」晏殊摇了摇头,看了眼上面有些狼狈的黑衣人示意他可以走人後,就要将我放下,我连忙勾住他的脖子制止他的动作。
这等占美男便宜好机会怎麽可以轻易放过!
不知我心中所想的晏殊见我如此,便也放弃挣扎,只是无奈询问:「现在你见到了,还想如何?」
我想了想,「想你……教我弹琴!」
「……」晏殊开口便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在触及我的充满渴望的眼神时,吞了回去,良久才听到他答:「好。」
我露出一抹胜利的灿笑:「谢谢哥哥。」
晏殊说到做到,当然这其中打发的成分自然颇高。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他的书房,与外头的朴素相比,里面的装饰有着一股清幽宁静的气息,他令人端来琴架与一把琴,仆人们见到他抱着我的样子个个眼神都面露诧异,我则一一回笑回去,这些人可都是当时死不让我进门的人呢。
晏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明白我笑容中的得瑟,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想赶紧打发我。
琴安置好後,他抱着我坐下,我欣赏着正抚在琴弦上的那双修长的手。
他问:「想学什麽?」
我不假思索:「凤求凰!」
他简单明了:「不会。」
我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似乎被我苦恼的表情逗笑了,发出了几不可微的笑声,苦恼中的我自然没听到。
「如此,还想学吗?」
我吞了口口水,「那便学你天天弹的那首吧,多亏了那首曲子,我的字长进了不少。」
这回轮到他沉默了,但他恢复的时间比我快得多,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跳动着,乐音缓缓流淌,充斥在整个书房里,缓快的曲调,显然是首充满希冀与盼望的曲子。
一曲终了。
我缓缓回神问他:「这把琴不是之前弹的那把吧?」
怎麽说来着,有点微妙的区别,却是说不上来。
晏殊目光悠远,淡淡地说:「琴弦断了便搁在仓库了。」
我垂头思忖着,琴弦断了修便是,如此,分明是舍不得,想来十分重要吧。
*
这一年,冬,帝后薨逝。
银白的大雪覆盖大地,越发地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