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收下吧,补送你生日礼物。」弯起笑,韩承祤的视线移向不远处的捞鱼摊位,「要不要玩那个?」
「那是什麽?」凌沁渝好奇地走近一看,「鱼?」
「嗯,捞到可以带回去。」
一局有三次机会,付了钱後,见网子面积比鱼大上好几倍,凌沁渝没有多想地便将第一个网子沉入水中。
捞起来的瞬间,水就冲破了网面。她露出错愕的表情。
「忘了告诉你,网子很容易破。」韩承祤懒懒地道。
「……你现在才讲。」凌沁渝拿起第二个网子,刚放进水里,余光却瞥见一旁的韩承祤跟着蹲下了身。她转头却发现他的侧脸近得过分,赶紧又转了回去,热气顿时漫上双颊,「干嘛啦?」
「帮你啊。」
凌沁渝仍发着懵时,韩承祤的手心已经覆上了她微凉的手背。
她蓦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想将手抽回,不料韩承祤宽大的掌心轻而易举地就制止了她的动作。咬了咬唇,她勉强维持住了面无表情,好掩饰内心的惊慌失措。
「不要乱动,不然网子又会破掉。」韩承祤瞥见她咬着唇的倔强模样,忍不住低笑。
他承认他有时的举动是为了逗她,想看她心神不宁又张牙舞爪着想反击的样子,包括那个奇怪的赌注也是。
她很好懂,明明破绽百出,却总想装作不在意。
将网子捞起明明只是几秒钟的事,凌沁渝却觉得过得特别久。韩承祤的动作很轻,手覆着她的,稳稳地捞到了约莫十只。
「你怎麽什麽都会?」提着里头装了水和鱼的塑胶袋,凌沁渝蹲在水槽前,有些不服气地问。
「又不难。」韩承祤耸肩。
「可是我就不会。」她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市拥挤又吵杂,总觉得窒闷难耐,头也昏昏沉沉的,「欸……夜市的空气是不是不太好?」
「应该吧,怎麽了?」
「不知道,头有点晕。」
韩承祤注意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有点烫。」
凌沁渝愣了下,嗓音带着无力,「是喔……可能因为昨天淋到雨吧。」
「那走吧,反正也逛得差不多了。」转向夜市出口前进,韩承祤瞥了眼她透着几分虚弱的侧脸,有些无奈地低叹,「你生病自己不知道吗?既然不舒服放学就直接回家啊。」
「知道啦,你很罗嗦欸。」
看着她蛮不在乎的样子,韩承祤淡淡地拧起眉,却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没什麽立场对她说教。
「……我是关心你。」他勾了勾嘴角。这句话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说了。
凌沁渝忽地停下了脚步。
「怎麽了?」
抿了抿有些乾涩的唇,她没有回话,任由垂落的发丝遮住侧脸。
明明知道是无心的话,还是忍不住感到开心,恋爱果然会让人变笨。没有勇气探究,却想知道他的一字一句有多少真心,有多少是为了他们之间的赌注而刻意的关切和暧昧。
好像来不及了,已经陷得太深了。
身体很烫,头昏昏沉沉的,思绪也连带着纠结成了一块,厘不清的情感闹哄哄地一涌而上,却没有力气去一一解开。
「喂。」
是从什麽时候起?从他说能让她喜欢上他开始,这赌注的结果是否早已注定?
「凌沁渝!」
她一怔,缓缓抬眸,「……嗯?」
「我叫你好几次了。」韩承祤的神色有些无奈,「没事吧?」
已经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没事……」轻咬了咬唇,她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走吧。」
藏着吧,这份感情。如果会让他们无法再像现在自然地相处,不如保持这样就好。
没有期待,也害怕去期待而迎来落空。
韩承祤出现在生命里,让她第一次明白自己有多麽胆小。
*
打电话说她发烧之後,吴叔很快就开车到了,凌沁渝一坐上车便迎上前座促狭的目光,「就是他吗?」
「就跟你说我没有男朋友!」
「不错啊,满帅的耶!」吴叔自顾自地说着,从还未关上的车窗中望向韩承祤,打量了起来。
韩承祤迎上那道莫名热情的视线,虽有些疑惑,仍礼貌地点了点头。
「快走啦!」凌沁渝彻底放弃解释。
吴叔笑呵呵地转回,踩下油门,「昨天你回家全身都是湿的,果然就生病了,唉。」
「反正明天礼拜六,刚好可以休息。」靠上椅背,凌沁渝闭上眼,试图减缓不适,「你有跟爸妈——」
「什麽?」
她忽地止住了声,随即改口,「……算了,没事。」
还记得国小时,有一次她病得很重,烧到超过三十九度,而那也是唯一一次爸妈为了她丢下工作或聚会回家。
後来只要生病,她总会让吴叔告诉爸妈她病得有多重,即使只是小感冒。吴叔会无奈地说好,结果仍实话实说,然後她就会和他赌气。
缓缓地睁开眼,凌沁渝望向窗外呼啸而过的车辆,街道旁令人眼花撩乱的招牌散着刺眼的灯芒。
是不是该长大了。
她不自觉地握紧掌心,忽然意识到手里还握着那只兔子吊饰。思及刚才韩承祤说他们长得像,不禁泛起笑。
心情原本还差着,但一想起韩承祤,低落的情绪便一扫而空。
一方面有些不甘心,明明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不可能喜欢他,却轻易就沦陷;一方面却又很庆幸,庆幸能够认识他,庆幸从第一天相遇到今天,每一段有他的记忆都能够存在。
对她来说,韩承祤代表着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吃剉冰、第一次搭公车、第一次逛夜市。
还有,第一次对於爱情如此旁徨,第一次想藏起自己的心意。
以往,旁人总对她的交往对象无法理解,说对方配不上她,但她不在乎。
然而到了韩承祤,她第一次有了自己配不上对方的想法。
家世背景、外貌、个性……她找不出任何缺点。就连她这样难搞的脾气,韩承祤也能轻易包容,甚至觉得她现在这样没什麽不好。
他给人成熟的感觉,却又不失幽默,谈吐风度有些慵懒却优雅,和谁都能处得好,待在他身边也很自在。
这样的人凭什麽要喜欢她?
以前她总说她不需要改变,这是真心话;然而她第一次有了那麽一丝想要改变的念头。
*
到家後,凌沁渝拿了体温计量体温,三十七度将近三十八。
「应该还不用吃退烧药,你早点休息,明天再观察看看。」吴叔叹了口气。
「对了,我要养鱼!」
「……鱼?」
「嗯,夜市抓到的。」凌沁渝举起手中的塑胶袋,「是不是要买鱼缸和其他设备?」
「我们家以前养过,器材现在都没在用了,我明天可以拿来。」吴叔仔细端详袋中的一群鱼,橘色的身躯参杂着一点白,「这应该是朱文锦,不难养,记得喂饲料就行,养久了体积会长大很多。」
凌沁渝其实挺向往养宠物的,只是大多数人养的猫狗照顾起来麻烦,也要花比较多时间,相对起来养鱼似乎就容易多了。
而且,和韩承祤有关的事物,她总下意识地就想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