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逝,留下之魂谓之鬼。
含怨而死,鬼盘踞於死亡之地,冤气怨气过重,将形成阴气影响人世,土地日夜被阴气侵染,渐渐成为生人勿进之处。
带起强烈阴气之凶鬼,便被称为鬼王。
山脚下这个鬼瞳村,曾有鬼王作祟。鬼王居於临山的东侧,现今荒废的刘氏大宅。
説书先生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点阴沉,故事才刚开始,洛浅潼已被先生营造的气氛震慑。
明明该快点买捏糖人,然後回家吃团圆饭,他却很好奇起关於鬼王的故事。
洛浅潼看了看时间,他想一个故事不过十来分钟,稍微耽搁一下应该也不碍事。
路途中,他已经用尽全力奔跑。
「你知道刘氏古宅吗?」
见唯一的听众有些分神,説书先生用问题拉回他的注意。
刘氏古宅,是村里的孩子一定会被告诫不能去的地方,洛浅潼点了点头。
听众有了回应,先生继续説故事。
薄雪飘落,洛浅潼衣着单薄,该是冻得瑟瑟发抖的温度,他却彷若无感。
在説书先生的问句及他的回应下,灵魂像被吸入故事中。
***
距今三百年前的鬼瞳村,村里大半土地都是刘老爷所有。刘家的家主肩负起家族责任,村长的职务则由家主的其他兄弟接下。
刘家祖先立下一条只限於本家的规矩——
未免家族争权夺利导致分裂,家主以外的男性不得生育,只能由家主养儿育女。家主之位传让时,村长也要一起卸任。
所以历代刘家家主及村长都是兄弟。
鬼王现世之前,村子在刘家带领下和平繁荣。
可这样的和平,却毁在一门亲事。
刘令玺从小对村里的韩絮儿一见锺情,他年满十八,开始学习家主事务前,请父母帮忙订下亲事。
刘老爷原本更属意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拒绝刘令玺的请求。刘夫人则表示儿子喜欢就好,没有什麽意见。
父亲的态度没浇熄刘令玺的爱慕,他说服了家里众人,最後也只剩刘老爷一人反对。
「那年正月,是跟现在一样的飘雪寒冬,刘令玺跪在祠堂前以祈福之名,胁迫父亲同意婚事。」説书先生的语调夹杂无奈,停顿了几秒,他才再次开口,「无奈之下,刘老爷只好妥协。」
洛浅潼彷佛看见先生眼中藏有一份感情,似是对故事的叹息,也像有份思念或是不舍。
故事中刘令玺跟洛浅潼一样刚满十八,听着先生口中的故事,他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其中。
伴随抑扬顿挫的语调,身周时空瞬间物换星移,他彷佛身临三百年前的鬼瞳村,彷佛亲眼看着当年发生的事情。
祠堂外,相貌好看的男性跪在雪地中,地上积起一层薄雪,少年身周没有任何脚印,不知是他从降雪前就跪在这里,还是在雪中久跪到足迹被覆盖。
大宅里,众人聚於正厅,刘夫人满脸担忧远眺祠堂方向。
祠堂离这里有些距离,除了纷飞细雪及一片苍茫外,看不见刘令玺的身影。
众人窸窣低语,谈论下一任家主的痴情、韩絮儿如何魅惑了纯情少年,也谈论曾经为爱不顾一切的刘老爷,自己当年得不到挚爱,竟然也要摔碎儿子的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