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代名算,蓝琼鸾从未感受过这般无力的被动场面,便是连呼吸都遁离自身掌握,全然给身前的男人控制揪握。
神智漂浮在难以触及的远方,在终是云雨渐歇散落,她脑中才隐约划过一道清明,得以思索起有关於正卧在自己身侧的男子之事。
在……过程中,男人一反此先的调侃强势,竟是让她在其中感受到所谓的温柔之意,再次倾覆了她以往所听闻种种荣王如何残暴的流言轶闻。
外界传闻高莲华喜怒不定、时邪亦正,在她眼下看来倒有大半部分是这男人行事风格的具体体现。
许是因为当过质子的缘故,男人似乎对於外界动静异常敏锐,极其善於观察人的思绪所在,抑是惯性的用不同的方法遮掩自己不欲为他人所知的思想。
便如前些时候她总觉得高莲华的笑容颇生怪异一般,男人的嘴角虽是盈着所谓笑意,可仔细瞧上他的眼瞳却是满布嘲讽。
就像是生生将脸分成两半,上半是厌弃,下半则是喜悦,让人分不清到底男人的心思到底是那一桩……亦或者脸上流泄的思绪都是为假?
喜怒无法界定,加之行为肆意无序、不时犯上的杀意无法全然掌控……男人癫狂疯肆的名声怕便是由此而来。
蓝琼鸾算过无数的卦,看过不同的命盘,却是从未见过如此矛盾怪异之人。
从他飞身离去前安抚的动作瞧来,蓝琼鸾知晓他是有所谓的善恶观念,甚至远比传闻之中知礼温煦许多。
可这样一人又是怎麽染上剥不去的杀意?甚至时常放纵那恶念奔腾?
而後的凝神薰香更是让蓝琼鸾不得其解,既是无效何须薰染?
眼下回想起来,她已能确然在起先接近高莲华时他身上实无这股气味,而是在重回喜房後她才嗅得这股气味,而高莲华的表现也的确是在身上沾染这气味後较先前正常许多。
可偏生高莲华要说这气味无用是为所何?
男人似是察觉到她的窃窃注目,一伸长臂便揽起甩在一边的大红囍被给盖在两人身上,犹带低哑的嗓音像是一抹清泉,润过女子躁动的心头,松缓下煞是紧绷的神经。
「夫人辛苦了一晚上还是早些休憩下罢,眼下算来可是不足一时辰咱们便要入宫谢恩了。」
语罢,蓝琼鸾便感受到男人的蓦然趋近,尽管蓝琼鸾赶紧的偏过头,可眼眸余光犹能瞅见男人已垂下眼帘,晕染上淡淡宁静的清俊睡颜。
从男人微启的薄唇中吐出的温热气息打在脸侧,让蓝琼鸾不由僵住身子,逃避似的阖上眼,正想着眼不见为净,却是不想这般无知无觉间她便陷入睡眠中。
在充斥暖意的喜床帐内,两人的呼吸声交互响起,新婚夫妇俩好像都给累着,兀自睡得熟──但这也仅然为好像罢了。
在蓝琼鸾掩上眼的半柱香辰光後,高莲华蓦然张开眼,里头的清明浑不似适才熟睡之人,犹是藏满利芒跳跃其中。
高莲华缓缓坐起身,手指在蓝琼鸾的周身点上一下,登时响在耳畔的呼吸声又加沉几分。
他用带着歉意的目光在熟睡的女子身上滞留片刻,再一抬眸又是毫无情绪波动的森冷眼眸。
「出来。」
话语甫落,一名身着黑衣,面部青白可怖的男子便隔着床帘屈膝跪在高莲华身前,脸上满是尊敬之色,「主子。」
「飞影你怎麽来了?」
「属下来此是为了通知主子,帮里兄弟已经将薄二少平安送到薄家。」飞影似乎隐约察觉到高莲华不虞的心情,一点话都不多绕,便是直截捡重要的说。
「是麽……既是如此,安排一下,爷晚些要入宫时便让人通知他一声,皇帝既是让我遣人带他回京,虽不知到底是要立时见他与否,可与其到时再让陛下托我想法子带他入宫,倒不如趁我入宫谢恩,大伙目光都在新王妃身上时混水摸鱼一番,功夫定可省下不少……到时瞅瞅陛下回给我的摺子,再定下一步罢。」
像是一条紧绷的弦蓦然松缓,高莲华向後倚上床头的雕花床板,眼眸空洞黝黑。
兀自怔愣良久,他才梦呓似的轻轻说道:「这件事而後……帮里便交由原先生管理,你们早些离开锦城罢。」
「主子!」霍然直起身子,飞影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你在说些什麽?」
像是没听到飞影的激烈问话,高莲华只是垂下眼帘继续说道:「此时不比在齐国当质子时,多少眼睛直瞅着我……彼时那些人由得我坐上掌管军机要事的枢密使位置,就是眼瞧我除了皇恩浩荡之外别无他势,若是我不甚听话要铲除可是轻而易举。」
高莲华手指无意识的在被褥上敲击着,喜被上的缠颈鸳鸯一下下的被点上黑珠子似的眼,本是精致华美的绣图给修长的指尖打乱平整,深浅凹凸的变换着形状。
最终竟是已然扭曲变形,寻不得原先喜庆模样。
高莲华唇角盈出一笑,笑意却稀薄的可怜,混杂着斑驳的愁丝,「他人自是想不清我在齐国当质子竟还能捣弄些动静出来,且这动静威力还由不得他们忽视。」
「若是给人发现我其实就是江湖第一大帮天涯盟盟主谢挚,这会完全打乱眼下的平衡不提,让人知晓我手上有这股难以控制的力量,怕是不久後便会有一大串外戚党羽请来的杀手等着来追杀我这不安定因素了。」
「主子还怕人追杀麽?」飞影瞅了一眼床帐後朦胧映出那不属於男人的纤弱身影,眼中是强烈的不满。
「主子性子素来难以控制,本想你先前刻意断了药,便是想在洞房花烛夜时癫狂一回吓吓这蓝家小姐,好让她同以往那些个小姐一般自己知难而退……却怎麽知道你在最後却是收手,自己飞身到帮里分部找邱神医领了药吃不说,还薰了一身静神香回来,就想着要来安抚这蓝家小姐一番……」
飞影说完话,却是久候不至高莲华再说些什麽,只得自己又继续说下去,「蓝家人身怀能力特殊,搁在他国皇帝眼中自是不得其用宁是除去,犹为是这传闻中有通天之能且不为自己所用的年轻家主候选人更多的是人惦念着,起先主子不也说这蓝家姑娘娶了烙手,可在最後关头却还是心软……」
「……那又如何?」高莲华说道,语音中是若有似无的无所谓。
飞影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是心理憋了许多话语,可到头什麽也吐不出,本是死白的面容逐渐染上胀红,盈起焦躁的神色。
「居然还问那又如何?你现下处境本是诡谲难辨,在国内本就是盼着主子出事的多,现下连他国之人的目光都给引了来,岂不是形势又更是难上加难……若是意欲早日抽身便罢,可我眼瞅着主子你今日的行为,莫不是真要就这样和这蓝家未来家主处下去吗?」
眼神一闪,对於飞影的质问高莲华嘴角抿起一道浅薄的弧度,薄唇微动,便是几道话音兀自回响在这喜房中,扰得那灿红的囍字剪纸竟状似给惊去喜气,晕出一抹灰败。
「……『世上之事多的是不论愿不愿意,重点是行也不行、能也不能之事』这是蓝家小姐同我说过的话,而今我抑是说与你听。我真是太糊涂了些,却是忘了只消我身为魏国荣王高莲华的一天,枕榻之人是谁便没有我太多的置喙空间,我前些时候能那样肆意妄为是因着没触到皇帝的底线,可这正妃之人却是早已不由得我再那样随性剃除,这蓝家小姐怕已是这种种人选中最好的一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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