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小岛川子的住址不难,距离市中心不大远,座落在宁静的社区中,小岛川子固定在假日带儿子去附近的公园,那里聚集了住在附近的主妇们,她们会放心的让自己的孩子在沙堆区玩耍。
Eva很快地从那群身形不一的太太们,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的小岛川子,她注视着不远处穿红格子上衣的的小男孩,想必就是山田浩的儿子,山田圣。
他拿着一台白色小飞机,嘴里发出咻咻咻的声响同时奔跑着,小飞机随着他的动作飞出去,掉在Eva的面前。
「嗨。」Eva蹲下来,让自己能跟这个害羞的孩子视线平视,将玩具递过去。小男孩望着她几秒,赶紧伸手将玩具给夺回去,紧紧地藏在怀中,他站在原地,与Eva大眼瞪小眼。
「阿圣!」小岛川子急忙跑过来。
听见妈妈的呼喊,山田圣抱着那个玩具,又胆怯地缩回小岛川子身後,他肉肉的脸颊害羞地红起来。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怕生。」小岛川子略带歉意的说,却拥紧了山田圣,「阿圣,跟姐姐说谢谢。」
小男孩发出软糯的声音小小声说了谢谢。
「他很乖呢。」Eva轻松笑笑,「看上去挺贴心的,知道妈妈辛苦所以都不吵闹。」她对山田圣扮个鬼脸,孩子歪着头看她,抿嘴偷偷笑了。
「是啊,阿圣这孩子打小就很安静。」小岛川子的声音很温柔,又捏捏小男孩的脸,阿圣别扭地躲开了。「跟爸爸完全不一样。」
Eva微微一笑,「有些孩子天生就是活脱脱的小捣蛋鬼,想拦也拦不住,还是乖巧懂事点的好。」
山田圣在母亲怀中扭动一下,一副急着想去玩的模样,小岛川子无奈笑笑便放开手让儿子跑开了。
「小岛小姐,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山田太太?」Eva的眸子对上在听见这个姓氏所流露不安的小岛川子,「关於你前夫山田浩被补之事,想必你早已得知了。」
「你是谁?」染上慌乱神色的小岛川子拼命摇头,「我跟我前夫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打从离婚後就都没在联系,拜托你相信我。」
Eva很能理解小岛川子的撒谎是出自於不信任,以及为了保护自己与孩子,尽管这谎言过於粗劣,「山田太太,警察这几个月来密集监控你的前夫,包括他被逮捕前,他与谁联络皆都在掌握之中。」
注视着脸色逐渐发白的小岛川子,Eva试图询问,「您的前夫曾与人结怨吗?」
「为什麽……要这样问?」女人捏紧双手,表现出极度不安。
看来是了,得到肯定的Eva压低音量,「您知道有人在跟踪你们母子吗?」她察觉到七点锺方向,至少有两个人在监视小岛川子。
小岛川子神色流露一瞬惊慌,但Eva按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听我说,现在带上你儿子。」
小岛川子的手变得很冰凉,她犹疑几秒锺仍是起身去喊山田圣的名字,待儿子跑近她身边,女人将他给抱起,吻一下儿子的额头说是要回家了。Eva带着他们上了她自己开来的车,赶忙驶离公园,从後照镜她清楚看见两个人追出来,却是恨恨地望着车子长扬而去。
「阿浩他……」坐在後座的小岛川子有点虚弱的开口,「他想警告我,有人想对我跟孩子不利,叫我带孩子回老家避风头,我本来打算下礼拜出发。」她可能也没想过危险来得如此措手不及。
「你会想见他吗?」Eva动了念头,如果小岛川子愿意对山田浩晓以大义,山田浩说不准愿意松口。
「警方……会保护我跟孩子的安全吗?」
她理解到小岛川子也只是个护子心切的母亲,Eva点点头,「会的,我现在带你们过去。」趁着等待红灯的空档,她用手机留言给安室透。
二十分锺後,她的车子开进警察厅附属的地下停车场,「你们进去後,去找一位叫风见裕也的警察,他会接手剩下的事情。」Eva刚刚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把正在开会的风见裕也给请出来,她拼命强调是很重要的事又不肯在电话里把话说清楚,只说要当面见人,经过一番好说歹说,风见才愿意离席个十分钟。
「他会安排你跟你丈夫见面的。」Eva想着自己不太方便出现警察厅这种场合,基於合作人的隐匿立场,不要太过张扬是一贯的上策。
*
接近傍晚,Eva看了安室透给她留的讯息,他约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河堤旁相见。那是老地方了,她顺着熟悉的路驶来目的地,将引擎熄火下车後,她倚着车门等待着,望着高挂夜空的星子灿灿。
远远地,一台车打亮前灯慢慢靠近,Eva认出那是安室透的爱车马自达RX-7。
「你早到了。」与相约的时间分秒不差的现身,安室透手上还提着一杯咖啡,「这是今天店内卖剩下的,梓小姐让我打包了,我就想着带给你了。」
「你应该不是为了特地送咖啡过来的。」她漫不经心地询问,「找我是想说什麽?」
安室透定定地望着她,他没有否认自己找她是另有目的。Eva向来都很机敏,直觉也很强,自己一直都很了解。
「Eva。」男人温言说,「关於山田浩的案子,你做到这里就好,剩下的事我让风见接手了。」
Eva正打算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咖啡时,指尖一顿,「什麽意思?」她有点意外安室透会提起这件事。
「从山田浩被逮捕的那一刻,你的任务就结束了,你埋伏守候的这些天,包括与山田浩底下的人接触,这些对我们破案都是重大进展,所以这样就好了。」他的目光停留在Eva的脸上,她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她每每投入任务,哪一次不是尽心尽力,正是因为安室透理解这点,这次,他犹豫了。
「我……明白。」Eva停顿一阵子才回应,安室透大概觉得这样做对她是好的,她却忍不住联想到对方希望她不要再深入此事。
安室透微纠的眉间稍稍舒缓开了,「我想你会需要充足的睡眠,跟久违的假期。你回去好好休息,晚安。」若是不在意他此刻的神情,安室透的声音似乎带了某种莫名的温柔。
「晚安,你的咖啡先谢了。」她扬扬手上的咖啡,就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一个念头兴起,她忍不住想从後照镜,去看穿这个男人的神情与想法,可自己一贯的理智说服自己不要这麽做。
安室透要她不要插手山田浩的案子,她没有权利说不,尽管她很不甘愿,可是为什麽?带着无数的想法,Eva回到有好几个礼拜没踏进的住处,在市区所租的一间个人套房。洗过澡的Eva正敷着面膜,打开笔电,开启了视讯镜头。
「嗨,我亲爱的小姐,」萤幕的金发男子露齿一笑,「这阵子不见,怎麽忽然想着要找我了?」
「说笑了,我怎麽舍得冷落你?」Eva玩笑似的说道,喝了一口咖啡,虽然有些冷了,事实上,她很需要足量的咖啡因来应付眼前这个男人,毕竟,他们今晚有得聊,「我很需要你呢。」
「好吧亲爱的,说说你需要什麽,能力所及内,我很乐意为女士效劳。」
「我这里有个嫌犯,他被逮捕前与前妻有电话联络,我想要那段对话内容。」她简单说着,顺手传给对方一些关於山田浩的基本资料。
她感觉山田浩一定跟小岛川子提到了很重要的关键,一个Eva所需要的突破口,她想顺着这条线索,去挖掘山田浩的上游供应,那个她所想要的……
「为了heaven吗?」
Eva听见这个词,只是浅笑了。「你知道吗?天堂、幻境,甚至有人称它乐园……我们用这麽多的名字去称呼它,却无法一窥其真面目,它是如此神秘……」她想去掀开那层薄纱,去一窥其面貌。
「当然,那可是比海洛因、古柯硷更难以取得的毒品。」
一个比Heroin更至高无上的Heaven。
「所以我无法放弃,就算半点蛛丝马迹也好……」让她、能更接近Heaven。
「Eva,别让自己陷太深了。」男子语重心长的告诫一句,「那终究不是好东西,你得有些分寸。」他的情绪不明显,仍泄漏出少许担忧。
「我会的,谢谢你的提醒。」Eva喝光了已经冷却的咖啡,口中只剩浓浓的苦涩,「说是乐园,也许梅菲斯特就藏在里面。」
你得拿灵魂与之交易……甚至是出卖自己。
「OK,两天後同一时间我等你上线。至於今夜,你我之间的所有对话痕迹都不会留存的,不会留下任何纪录,安心吧,我亲爱的Eva,今晚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他的嗓音彷佛有种魔力,下一秒,萤幕一闪,画面停留在初始的待机画面。
什麽都没有自然是最好不过了,Eva阖上笔电,撕下脸上的面膜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又进了浴室用几分钟的时间刷完牙,重新躺回床上,最後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