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于曼柔之所以转身跑开,真的只是身体下意识做出的第一个反应。
在理智跟上节拍之後,她慢下速度,停在转角的骑楼。
齐展亦……
她刚刚真的看见了齐展亦……。
为什麽他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麽他回来了却没有人知道?
于曼柔内心浮现出很多个为什麽,但在理智逐渐回笼的此刻,最让她感到懊恼的就是——她刚刚到底为什麽要跑走?
如果齐展亦还记得她,那这样很好啊!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质问他为什麽失联这麽久?还有为什麽回来了不说一声?
相反的,如果他真的忘了她……那她就算站在原地也不会被认出来啊……白跑了这一段路,白喘了。
要是时间可以倒回去十分钟前,她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像个傻瓜一样转身落跑。
想过好多好多次再次遇见齐展亦的场景会是怎麽样子?可能会是他按了她家门铃,然後她一开门就看见他;又或者是她在坐车回老家的车程上,意外在座位旁碰见也要回去的他……等等诸如此类平淡却又意外的场景。
却没有想到,实际上会是这般突如其来的惊吓。
落荒而逃,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那种。
後悔没持续多久,于曼柔就接到佑佑打来的电话——
「曼曼,你跑去哪儿了?」
于曼柔看了看四周,找到个明显的地标,回答:「麻辣锅这边。」
「你今天可真是……肾上腺素激发……。」短短时间跑了不短的距离。
「我只是因为……」于曼柔下意识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不知该怎麽说起……只喃喃着:「因、因为……」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但容我提醒你一下,我们的吃饭时间只剩下五十八分钟,你确定不赶快买完午餐和棋棋暖暖集合吗?」
「那我们要买什麽?」
「你往回学校的方向走,我往你那边走,我记得那附近有间新开的三明治专卖店。」
「好,等等碰面。」
挂掉电话後,于曼柔站在原地稍微整理自己的情绪後,才往和佑佑说好的店家走去。
只不过……每走一步,思绪就又飘出一分。
她又再次後悔起自己为什麽要跑走?看看她现在,不仅一样和齐展亦保持着「失联」状态,还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真的是标准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曼柔走到佑佑说的这家三明治专卖店,还没走近就能看见长长的排队人潮,她在人群中找到了佑佑。
「你的距离不是比较近吗?怎麽走得比我还慢?」陈思佑一看见曼曼就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还没等到对方回答,又再问道:「刚刚在简餐店突然转身跑走,是看到了什麽?」
「……」面对佑佑这单刀直入的问句,于曼柔唯一的反应就只有低下头抿起嘴,当个小哑巴。
「不回答?」陈思佑没等到回覆也不逼迫人家,「没关系,不想回答就让我来猜猜看。」
「……」
「我看了看简餐店里没什麽人,三位店员是我们熟悉的、店里的摆设也没什麽变动、那两三桌客人也看不出个什麽所以然……唯一让我觉得比较有机会的就是站在柜台结帐的那个人?」陈思佑边说边观察曼曼,果然在她讲到後来,曼曼的眼睛稍微瞪大了些。
「但是那个人就站在那边结帐然後等外带,也没什麽做出什麽引人注意的举动……所以我想,那人没怎样,是曼曼你单方面认出人家?」
于曼柔没想到佑佑会每猜必中,在听到佑佑第二次语气上扬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时,她已经没办法再装小哑巴了——
「佑佑你别再猜了……。」
再猜下去,她就真的不敢和学霸当朋友了。
「我说中了?」陈思佑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我还想继续说完我的猜测,但就快轮到我们点餐了,晚、点、再、继、续、吧。」
陈思佑点到为止,知道现在如果再逼下去,曼曼不仅不会说出心里话,反而还会扯出一堆鬼话,浪费彼此的时间,那还不如让她自我纠结一下,纠结到後来,她就会忍不住自己说出烦恼了。
大概就是今天检讨会结束後就会忍不住了吧。
「喏,先来点想吃什麽口味的三明治?」陈思佑拿起菜单看了起来,仿佛刚刚像个警察一样盘问人的不是她。
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看透的于曼柔,看对方不再坚持要问出个答案,稍稍松了口气,靠在佑佑肩上跟着看起菜单,挑选要充当午餐的三明治口味。
只不过看着看着……她的心思又飘移了。
刚刚那家简餐店,是她们四人常常去的耶!为什麽之前都没有在那边遇到齐展亦?难道他是才刚回来不久吗?那为什麽刚回来……不回去老家,会直接在这边出没?
噢,差点忘了,齐展亦爸爸因为工作的关系已经搬到北部,後来他妈妈也在他出国念书後跟着搬来北部了。
所以,齐展亦回国後直接待在北部,好像也是件蛮正常的事。
又所以,假如没有刚刚那巧遇,不管齐展亦是否回国,她是不是都只会和他像两条平行线一样的陌生人……?
也就是说,刚刚在简餐店她转身落跑的一刻起,就已经把两条平行线变成两条相交线的唯一机会给抛弃了?
于曼柔也摸不清自己是遗憾比较多,还是难过比较多。
她得出一个结论:果然好消息都是要用另一个坏消息换来的……。
最後,她眼神落在了菜单最右边的「超好运猪排三明治」上,她指着那图片,和佑佑说:「我要这个,超好运猪排三明治。」
她现在很需要累积好运,这样说不定可以有再次遇到齐展亦的机会也说不定。
「……」陈思佑在听见曼曼那带着认真说出的「超好运」三个字後,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谁可以来救救她家曼曼……救救这有走火入魔前兆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