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雾不知道顾清晨为什麽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这里，就像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看见他就总会心动。
韩晓雾看到他站在门口像是在等自己的样子，她愣了一下，回头跟老板娘说再见後，拎着卤味就来到他身边。
她一只手提着卤味，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想要去牵他的手，却在指尖触到他手背的那一刻，骤然收回。
顾清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这里是学校後街，学生很多的，不能这麽张扬。」韩晓雾自动与他拉开了几公分的距离，「要是被发现了怎麽办？」
「发现什麽？」顾清晨好整以暇，一脸平静。
「发现我跟你有师生之外的私人关系啊。」
顾清晨饶有兴致：「师生之外？」
「嗯啊。」韩晓雾认真地点头，「你是学校教授，我是学校学生，还用我提醒？」
「你是不是从小国文就不及格？」顾清晨轻笑了一声。
韩晓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厮嘲讽意味甚重。
「什麽不及格！拜托，我从小到大不管是哪一科，从来就没有考过八十分以下好吗？」韩晓雾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被深深地侮辱了，她抱着双臂怒目而视，「顾晨晨说话注意点哦，你的Respect呢？」
「没有不及格会理解错误？」顾清晨挑起一边眉，又笑了一声，「一方要求取得知识，而一方负责传授知识，两方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交流关系，这就叫师生关系。」
他看着小姑娘後知後觉的表情，嘴边只浅浅勾起的弧度扩大了：「所以，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哪一项条件被满足了，因而造就了师生关系的构成？」
韩晓雾愣了一下，然後讪讪道：「……没有。」
「是。」一本正经地纠正完某学霸的阅读理解能力之後，顾清晨毫不避讳地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身侧，「上学期有医事法专题，勉强能算上师生关系，但这学期没有了。」
韩晓雾先前努力维持的安全距离尽数崩陷。
男人微微泛凉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明明肌肤还染着初春的凉意，不知道为什麽温度传到了心口处，就变成了发烫的灯烛。
顾清晨牵着她，看了一眼还沉浸在醍醐灌顶之中的少女，他的指尖轻轻刮了刮她的手背。
韩晓雾抬眼看向他。
有风拂过，穿透缀着阳光的稀薄云层，绕至逐渐生绿的枝叶缝隙，再从窗棂处辗转而过，而後来到行人之间，清爽扑面。
接着，她在细腻的微风之中撷取到他沉冷的声音，一贯的疏离寡淡中，她听到了浅浅的笑意，以及柔和的温实。
「知道吗？」
顾清晨微微倾身，目光与她平齐，每个字从他口中缓慢而清晰地滚落──
「我和你之间，是恋人关系。」
韩晓雾想，是不是因为初春乍到，万物都被染上了柔软的色调，所以顾清晨也受到气候的影响，连带着语声都掺了和煦的春意。
两人牵着手又走了一会儿，一路无话。
她强制抚平内心的震荡，不想被顾清晨发现自己因为他一句话就方寸大乱，於是状作无意地问他：「你刚才怎麽会在面食馆门口？」
「原本午餐要去买个面来吃，结果一到店门口就发现堵住了。」
韩晓雾脚步一顿，迟疑地看向他：「那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顾清晨笑得一脸欠揍：「演技很不错。」
韩晓雾：「……」
「反应还挺快。」顾清晨又点评了几句，嘴边始终挂着一抹浅笑，「你该庆幸店内的客人爱凑热闹瞎围观，要不然没人堵着店门，那人早就跑了。」
「对，其实我也就是赌赌看，当下我距离他太远，身体快过脑子，还没想好居然就已经行动了。」韩晓雾点点头，手上的一袋卤味晃呀晃的，「倒没想到他这麽笨，居然真被我唬住了，还他妈反问我得了什麽病，我当下差点笑场。」
顾清晨应了一声，回忆了一下方才看到的画面，又轻轻扯了扯嘴角。
「下次注意点，不要莽撞行动。」接着他冷不防叮嘱了一句。
「嗯。」韩晓雾乖乖应道，她也知道自己这回太冲动了。
如果那人不是一般人，身上随便带个刀或利器，那场面可能不堪设想，甚至很大的机率会波及到无辜群众。
「不过我有一点挺好奇。」顾清晨走了几步又道，「你塞给他的那一罐是什麽？」
「啊，那个呀。」韩晓雾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那个深棕色的小罐子，「这其实是我随身携带的维他命B群口含锭，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体质比较虚，吃点B群可以提振精神。」
韩晓雾见顾清晨点头以示了解，她把药罐重新放回包包，就当掀过这篇了。
两人牵手慢慢走着，没有事先说好目的地，只是单纯随意地走着。
也不知道会走去哪里。
「为什麽想读医学系？」又一缕清和的风抚过发梢，顾清晨蓦地开口。
韩晓雾闻言，唇角轻勾，挑着眼尾暧昧地看向他。
顾清晨：「？？？」
「顾清晨，我那时候不认识你，我不会去填法律系的。」韩晓雾看到有一个小石子在脚尖前，她玩心大起，将它踢了个三丈远。
顾清晨：「……」
「当然，如果那时候我认识你了，我肯定会填法律系的。」韩晓雾踢完石子後，转头看向顾清晨，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戳了一下，「你这麽好，我得竭尽全力找到机会跟你相处才行。」
顾清晨被调戏了依然无动於衷，他面色无波无澜地拿下了她作怪的爪子，重新包裹至掌心中。
连一个字都没赏她。
韩晓雾：「……」
超级没有成就感。
不过……她就喜欢他这种表面看着不带劲，私底下却骚得不行的样子。
非常销魂。
「我当时会选医学系主要是因为我堂哥，我堂哥是一名外科医生，很厉害的，从小就是我的偶像。」韩晓雾收了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脸色回归正经，「再加上我小时候身体虚弱嘛，甚至还因此晚读了一年，生过病体会过那种痛苦，就会舍不得看到别人也跟着受苦受难，我就想成为堂哥那种救死扶伤，为社会做出很多贡献的人。」
牵着他手的力道不自觉地紧了一些，她笑了一下：「但还好我很聪明，基本上学过就会，所以考上顶大的医学系，对我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那你呢？为什麽接连跳级後，最後选择读了法律？」韩晓雾分享完自己填志愿的心得，不忘抛个话头给顾清晨，让他也分享一下心路历程。
顾清晨敛眉，过了半晌才低低道：「法律不会背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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