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漫打定主意,上了顶楼之後,搬了重重的梯子过去,然後缓慢地爬上去。到了梯子最顶端,她伸出手按住上方水泥墙,使劲往上一蹬,很顺利地上去了。
何漫拍了拍沾了灰尘的手掌,探头看了看水塔,又蹲下身检查那些小金属机关,实在一窍不通。
检查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检查什麽。
何漫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仰天叹了口气,打算下去找电话打给专业人士来修理时,却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上得来、下不去!
她惊呼一声,那梯子摇摇欲坠,从上方看下去,竟然比想像中的高那麽多。
何漫垮了脸,她不想骨碌碌地滚下去呜呜……
幸好她有带手机上来,赶紧打了通电话给顾莲。
顾莲现在刚到A市,一下高铁就关了手机,毅然决然奔向爱情的怀抱,决定不管这尘世的任何纠纷。另一边,此时母亲待在日本,更不可能来救她了。
何漫颤抖着手,看到下面的新联络电话,「纪少平」三个字映入眼帘,似乎还散发着金光。
这是唯一能来救她的人!
何漫原地蹦了几下,让他过来,多不好意思;但不让他过来,她就要一直站在这里。
如果打给消防队救人……不行!何漫瞬间打消了念头,这样更不好意思了,而且好丢脸……
最终,她挂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
听着这回铃音,何漫觉得心脏七上八下。
「喀啦。」
「何漫?」纪少平低沉平静的嗓音响起。
这声音就像一颗定心丸,何漫红了眼眶,软着声音:「纪先生……你、你现在有空吗?」
对方安静片刻,问:「怎麽了?」
「可不可以来……救救我?」
纪少平刚结束一场会议,眉宇间掩不住疲惫,意外接到何漫的电话,从她语气里察觉出一丝哭腔。
还真是……容易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欺负她了呢。
结果,是某人上了水塔下不来。
「知道了。」他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穿上外套,「你乖乖在那等我,别乱动。」
「纪总。」经理挡住了他的去路,「周董现在找您,是有合约的事想要讨论……」
挂了电话後,何漫真的乖乖蹲在水塔边,一动也不动。
随着时间推移,她望着逐渐变黑的天色,脚都蹲麻了。
至少……至少他说会来,就不会食言的。
过了两个钟头,何漫听见大门有响动,应该是纪少平叫了锁匠开门,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
听见声音归听见声音,她还是没看见人影。
「纪……纪先生。」她轻轻地唤道,心里仍然不安,乾脆改口,「纪少平……纪少平……」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铁门被打开,是纪少平颀长笔挺的身影,他站在不远处,敏锐一眼捕捉到蹲在水塔边的女子。
他的来临就像天神下凡,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纪少平自然不晓得何漫心里的小剧场,目测了一下地面跟墙面的高度,他乾脆俐落地将梯子移走,然後向上伸手。
「下来。」他说道,「你跳下来也行。」
「可……可是……」何漫慌得眼眶里开始冒出眼泪,「可是我很重。」
「何漫。」他嗓音一沉,「别慌,相信我。」
随着这句话落下,何漫在心中呜咽几声,闭上眼睛豁出去,往下跳了下去。
身体的失重感让她感到无措,很快的一双有力的双臂箍住她的腰身,须臾,便落入温热的怀抱里。
纪少平接得很稳,双手紧紧抵着她的後腰,让她安安稳稳地双脚落地。
何漫紧闭着眼睛,小脸紧埋在他的怀里。
「何漫。」他提醒,见怀中的人一动不动,刚想再说些什麽,就听见细细的呜咽声。
何漫终於抬起头来,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我、我以为我会死在上面……」说着泄恨似的使劲蹭了蹭,把他原本平整的衣领都蹭得皱皱的。
然後何漫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上,头一埋,继续哭。
纪少平头疼的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压下笑意,拍了拍她的头顶,手指又顺了顺她细软的发丝。
何漫突然浑身一颤,突然觉得这一幕、这个动作,跟几个礼拜前的恶梦竟有相似之处──恶梦里的纪少平格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耳後,然後朝着她脖子咬去!
何漫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可不可以不要咬我?」
纪少平:「……」
等何漫澈底冷静下来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後的事了。
她红着脸,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低着头一直不敢对上纪少平的视线。
「谢谢你。」她真心实意的道谢,「还有对不起……在你那麽忙的时候,让你特地过来救我。」
这场历险记从正午到晚上,纪少平看了一眼手表,淡问:「吃过了饭没?」
何漫摇摇头,「没有。」说着,肚子还很配合的唱起空城计。
於是,他们一起去附近的店面吃了简单的晚饭。
何漫欠下了大人情,心里良心不安,抢着付了钱。
今天荒谬的意外,这才澈底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