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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室内一片漆黑,坐在床边的顾莲瞪着手机,恨不得瞪出一个大窟窿来。萤幕的白光照在她的下巴上,满满怨恨的表情在这蓝色光芒下,说不出的诡谲。
何漫推开门就看到这副情境,吓得倒退三步。
「莲莲!」她软声软语的,嗓音带了颤意,明显被吓着了,「你怎麽不开灯呀?」
顾莲殷勤地凑了过来,顺便开了灯,室内顿时明亮。
「老实招来,刚刚开着奥迪送你回来的,就是那个纪先生?」她连珠炮似的抛出疑问,「我刚刚在想要不要发封恐吓信过去,漫漫,纪先生总有个名字吧?他叫什麽名字?」
「他……」何漫一哽。
纪先生纪先生叫顺口了,她现在一时想不起来,名字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回,才勉勉强强拼凑出来。
「叫、叫纪少平的样子。」
顾莲原本铁青的脸蛋瞬间转红、又转青,简直可以媲美电视转台的速度。
纪少平!
她抓住何漫的肩膀,俯身与她平视,嗓音低了几分:「确定?确定他就叫纪少平?」
何漫不知好友为何脸色变换这麽快,支支吾吾片刻,才郑重地下定决心点一下头。
「嗷嗷嗷──」顾莲摀着自己的脸,「是纪少平,那个痴情校草啊啊!」
痴情校草?
何漫皱眉,努力从记忆里挖掘细节,却一无所获。
顾莲一脸见鬼的表情看她,「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麽?她眨一下眼睛。
顾莲的声线都开始有点抖了,「那个纪少平,从高中到大学,一直在追你啊!」
「啊?」当事人何漫一脸懵然。
顾莲双手捧胸,试图抑制自己失序的心跳,「他追了你五年,然後你居然直接休学,毫不留情拍拍屁股走人。」
何漫脸一红,心里委屈极了,反驳:「胡说,我才不是那种坏女人。」而且哪有追了五年,她都不知情的道理?
「随便回去问问当时的同学,那时候全校都知道的。」顾莲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眼皮不安地直跳,「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脸盲症,不记得人家的脸,所以每一次见面都不认得他。」
何漫目瞪口呆,眼前跑马灯一样掠过几幕画面。
好像……真的有这麽回事。
记得那时候是高中吧,何漫最不擅长记人脸了,加上都是在家自学,跟同学也都不熟悉。有一天风和日丽,她去学校拿课本,哼着歌快步走在长廊上,与几位在聊天的男同学擦肩而过。
那说话声突然销声匿迹。何漫觉得奇怪,转过头瞅了一眼,就见四位学长都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
「程漫。」其中一位开口,低沉平静的说道:「我找你很久了。」
何漫那时候急着回教室拿课本,努力想了想,才弱弱地冒出一句问句:「你是谁呀?」
「噗……」
「咳……」
几个人连番笑出声,差点花式跌倒。
唯有搭话的那个人没有笑,只是嗓音哑了几分:「我叫纪少平。」
何漫囧脸,脸盲症再次发作。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赶时间。」她轻声细语道。
话一落,何漫一个九十度十分有诚意的鞠躬,然後转身溜走了。
太……太惨了,她怎麽现在才想起来?
何漫揪着棉被,脸噌噌噌红了。
丢脸丢到家!
除了这一幕,她真的不记得其他的画面了,但按照顾莲的说法,感觉上她好像还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伤透了人家少年的心。
「还用说?」顾莲开启一包洋芋片,嘴里喀滋喀滋作响,口齿不清道,「那时候他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来我们班,问程漫在不在,之後才知道你在家自学,渐渐就不问了,只是常常路过我们班。他虽然不说,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来找你的。」
何漫越听越羞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
「这样过了半年左右吧,全校都知道纪校草在追你。」顾莲的语气变得有点怜悯,也不知原本想把某位「纪先生」抽筋扒皮的人是谁,「结果好不容易有一天,你来班上领书,正好被他堵在走廊上,据说他还没跟你搭两句话呢,你劈头就是『你是谁啊』,狠狠把他甩了。」
何漫用小拳头捶捶床垫,嘤嘤哭了两声,她不是挑衅,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啊!
「话说他怎麽会想要追你啊?」顾莲眼珠滴溜溜一转,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他一直是女同学们心中神圣的高岭之花,不会平白无故下凡去追你啊,你是不是撩他了?用你那可爱的魅力!」
何漫接受了顾莲一番讯息轰炸,从头到脚都晕头转向的。
晚上,何漫洗了个热水澡,怎麽想,都想不到以前跟纪先生还有过什麽交集,最後困意袭来,被顾莲从浴缸里打捞出来送到床上睡了。
睡梦中,何漫梦到纪先生变成了一匹大灰狼,而自己则变成一只小绵羊。
大灰狼问:「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餐?这里有很多糖吃。」
小绵羊傻傻地点头答应。
到了家里,那匹灰狼忽然把她抓在怀中──
「这是惩罚,谁让你忘记我了?」
这尾音微微上扬,灰狼不知何时变成了纪少平,他修长的手指抵着她的後脑,缓缓摩挲过她的耳後,冰凉的指腹一路往下,停留在她的脖子上。
纪少平唇角一挑,不怀好意地直接咬了下来。
此时,何漫一个颤抖,拥着被子坐起。
「呜呜呜太可怕了!」
她的背都吓出了冷汗。
不行,後天去上课的时候,必须要好好向人家道歉,要不然她会一直於心不安!
何漫躺回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纪少平清俊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