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插入风衣口袋内,二人在周边的原创市集瞎逛了一会。
清媛抬首,望向段黎的侧脸,只见她戴着口罩,掩下了大半张脸,一份专注的神情却仍令人难以忽视。
她似是对手作首饰颇感兴趣,视线停驻於该处许久,最後甚而走到摊位前,弯下腰观赏。清媛见此,好奇心登时安耐不住了,也上前一瞧。
金色的发丝垂下,划过段黎撑在桌上的手,明明染着冬日的寒气,却令她感到烫手无比。
点点香气随之窜入鼻尖,那是沐浴乳的温和清香,隐隐含括着甜甜的奶味,段黎插入风衣口袋的一手,不觉握得更紧。
她对这些摊位或首饰一点也不上心,只是想拉大她们二人这样默默相伴的时间,同时思考,礼物该在何时送出?
口袋里头装的,正是今晚将送给清媛的礼物,不慎被她的手捂得有些热了,所幸不会造成什麽影响。
一只手忽地凑近:「哇,这好漂亮噢。」
耳边是小女人软软的嗓音,由於清媛靠得近,些许热气随之洒落在她的颈脖处,有些痒,还很烫。
段黎的手微乎其微地一颤,与此同时站直了身子,她与清媛的高度差距再度被拉大,垂首,她问:「喜欢吗?」
说得是段黎方才看的那一副,小巧的镀银蝴蝶结,上头镶有一光泽极亮的白蛋水钻,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第一眼瞧见便觉得适合清媛。
「喜欢──」「老板娘,这副帮我包起来。」
段黎在说完的当下,察觉到了老板娘那古怪的神情,心中不禁狠狠地「害!」了一声──这口气怎麽听怎麽像暴发户太太的大采购呢!
罢了,就当暴发户太太拿钱包养小奶猫吧!(What?
与此同时,一旁的清媛猛地惊呼:「欸?段黎你不用啦!我自己买就──」「圣诞礼物。」段黎笑应,随後自钱包内拿出了一张蓝色大钞票结帐,最终,她将手提袋递给欲言又止的清媛:「走吧。」
「谢、谢谢……」
收了礼的清媛面上一红,有些无措地咬了咬下唇,桃花眼微垂,瞧着乖顺,落在段黎眼里,却成了别样诱惑。
最可爱者,往往可爱而不自知。
可爱到还不清楚她在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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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最终还是绕回了圣诞树下。
坐在稍稍偏僻的长椅上,段黎取下了口罩,稍稍通风。
二人无话,各自休息着,倒也不尴尬,有种默默陪伴彼此的意味流转。
「段黎。」蓦然打破了片刻宁静,还是清媛。
「嗯?」女人不过唇边噙一浅笑,翘着脚,以微侧坐的姿态与她四目相望,却令她感到额上微微胀热。
投射而来的目光并不灼热,只是专注,她猛地转过身,翻找着一旁的手提袋,动作幅度很大,寻找的速度却温温吞吞,几秒过去,终於将为白色包装纸所包裹的长方体自包内取出。
她阖上眸,她不大清楚这种紧张的情绪自何而来,也不去纠结,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再度启眸时,清媛缓缓转过身,望向段黎那一双上挑而勾人的瑞凤美目,她道:「这个,圣诞礼物……回家再拆噢。」
段黎眨了眨眼,唇边笑意更甚,她以双手接过,後又将礼物紧贴在胸口,做出『护礼』的举动:
「谢谢。」话音轻柔落下。
清媛自第一眼瞧见段黎,便打从心底地觉得这人美得不像人──像高雅的天仙。
十几日的相处,她见过段黎时而浅笑、时而佞笑、时而失笑,每一帧笑容,堪可勾魂。
却都不比此时此刻,亮在段黎面容上的笑还来得美。
那笑意深至眼尾,自里头探去,可见眼底有喜悦沉淀。美艳的红唇微咧,浅露出一排白齿,笑得跟小孩子似的,并不高雅、不妩媚──但她,更喜欢这样的段黎。
「还有个礼物要送你。」
闻言,清媛不禁一怔……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段黎自然是看得懂清媛的情绪,只闻她不及不缓地道:「不是圣诞礼物。」话音落下,同时只手探入风衣口袋内,拿出了一红色的方形皮质首饰盒。
并不大,正好平稳躺在她的掌心上。
与段黎相视,有那麽一瞬间,清媛眼前的段黎,与从前的她重合了。
她曾经也是这麽追过女人的。
神情不全然相同,可动作是一致的。
因天冷,她抽了一下鼻子,旋即反应过来──不,段黎只是把她当朋友了,她却在这边胡思乱想个劲……
段黎见清媛没有甚麽反应,小情绪还变化得极快,索性伸出另手,以中指及拇指轻轻打开首饰盒的上盖。
纤细而素白的指,动作缓又轻,小指微翘,优雅中,女人味十足。
下一瞬间,一抹粉色的光在黑夜暧暧中柔和四散,一束直射入眼帘,清媛见此,下意识地反手以手背摀住嘴。
「圣诞节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你也是。
白金细链,中央镶嵌有一颗不直径过五毫米左右的圆形切割粉钻,她望着段黎,眸中激起惊涛骇浪,同时带着疑问:
『你在……追我吗?』
没有言语。
可那一双桃花眼,是如此提问的。
段黎没有回应,只是问了句:「我帮你戴?」刻意压低的嗓音,染上了点点幽昧的暗哑,清媛心底没有任何答案。
本能拒绝,内心渴望。
段黎不禁「哼」地轻笑出声:「不回答就是默认了?」说的是疑问句,下一秒却自首饰盒中取出了项链,轻捏起两端,俯过身,伸手往清媛的後颈处一探──
两副娇躯几乎是要相贴,段黎一面将头凑向清媛颈後,替她扣上项链,一面将红唇缓缓凑向小女人耳後,低语:
「不。」
『我已经……追你追很久了。』
段黎承认今晚是她逾矩了。
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心跳都是极快的。
不过,能在清媛得知她即将去中部工作二周後,换到一个又软又香的拥抱,大抵是今年最幸运的一件事了。
也是她今年做过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小女人在她的强硬下,收下了昂贵的粉钻项链,她不大确定清媛是否识得那是真品及其品牌,但──她是不会说的。
Cartier的DiamantsLégers系列,不过零点一克拉便要价五万,上头的粉钻更是段黎要求的订制,价格直飙十多万……
倘若说了,她完全可以笃定,清媛这妞肯定是死都不会收礼的。
收下了,便是她的人了。
此刻还不是?无妨。
她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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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安排的七人座休旅车内,段黎被安排在最後头的位置。
尽管她会晕车,可陈肥皂知道她不想更不喜与Fred那阴阳怪气的尖酸刻薄肌肉男坐在同一排。
行李已被送上另一台随行的小客车,段黎将钱包递给陈肥皂,而後将身上的风衣给脱了。
陈肥皂见此,立即朝段黎剜了一眼,显然是很不赞同段黎风衣下的穿着──白色素T与浅蓝色短牛仔裤,尽管车内开着暖气,可外头的十五度还是真实存在的啊!
「盖上!」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绒毛毯,也不管段黎同不同意,直截盖在她身上。段黎颇为不悦地一抿唇,後惹来了陈肥皂轻斥:「姊,你这两周是要疯狂录制的,可不能感冒啊!」
段黎闻言,只是将头微微扭过,面朝窗,不再与陈肥皂争论。
臭老妈子……
她们前排的师兄姊倒是挺安分的,兴许大清晨就要去公司集合并赶去中部,累着了吧。
坐在最前头的是师兄姊三人的共同经纪人,阿康哥。还没睡,此时此刻正一手滑着手机,一手捏着柳橙汁,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似是注意到最後方的动静,他扭过头,瞅了她们一眼,後扬起手中的柳橙汁:「还有很多瓶,要喝吗?」
自始至终,段黎都没有理会,只是继续盯着窗外,沉浸於她的小世界里头。陈肥皂则是朝着阿康哥笑了笑,同时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睡了。」段黎低声道,见陈肥皂点点头後,她猛地将毯子往上拉,将一张早已卸了妆的绝世脸蛋掩得实实。
……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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