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上,已经是十一点半的事儿了,那个Ella可真够讨人厌的,外表长得人模人样,本质却是一张贱嘴,被她折腾了快半小时,才把事情给搞定。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编辑部的死小鬼们是都去哪儿混了,一个人影也没见着,趁着家里没大人,翅膀硬了?
不对⋯⋯我怎麽感觉自己忘了什麽?是⋯⋯是什麽来着?
我去——开会!完蛋了,完蛋了。
都是梁婉瑜那死丫头害的,身为组长,竟然还把开会这事儿给忘记,真是太丢人了。
我站在会议室门前,秉直了腰杆、竖起身上的所有寒毛,抖着手的敲门。
只希望新主编为人别太过机车,上任第一天,就因为开会迟到,让我回家吃自己。
上帝啊!拜托让我活着进去,活着出来吧!
「进来。」门後的人一说完话,我便将那扇万恶之门给敞开。
白色的光束从门缝穿透至阴暗的走廊,里头鸦雀无声,一道道紧绷的目光朝向我,空气宛如凝结的露珠,又冷又固,一动也不动,弥漫在这密闭的空间中。
我发誓——在我抬起头以前,尽管紧张,我的心还是有规律的跳动着。
直到看见那张脸,回忆的碎片猝不及防的聚集起来,拼凑成一张又一张的拼图,像坐过山车似的,倏地在我的脑海跑过一圈又一圈。
那双深邃的眼眸,曾是令我藏放千万秘密的宝箱,还有他的鼻子、嘴巴,甚至是脸庞,每一个角度都是我再熟识不过的画面。
我幻想过无数种与他再次相遇的可能,或许,是在某个老同学的婚宴上;一场难得的同学会;在商场,牵着各自的另一半逛街,又或着,是在路上,看着依旧轻浮的他搭讪着长相火辣的妹子⋯⋯
而我仍会对他的滥情,感到嗤之以鼻;会装作轻描淡写的和他浅谈生活;会装作互不认识,与他擦肩而过;会指着他的鼻子,责备他这几年的杳无音讯;会像大部分老朋友一样,和他道一句「好久不见」⋯⋯
我想像过各种最好与最坏的假设,并且背好了所有的台词,以为自己能够按着脑海中的剧本演,但我却遗漏了一种可能,就是——空白。
没有所谓的心如止水,更没有戏剧化的浪淘汹涌,除了满到快溢出来的思念,我什麽想法也没有,血液像逆流似的,令我的身体感到灼热、不得动弹,是一种令人恐惧的陌生,也是一种触不可及熟悉。
一股尚未成形,却过了时的梦在胸口不停扩张,那些握不住的以後宛如一缕缕云烟,在心口飘晃,没有任何形状。
纪云烟,我好想你。
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又或着,我还有面对你的资格吗?
那些为了幻想而做的准备,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原来——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