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奈何塵埃盡惹我 — 章三 導故事正軌(中) (二)

黎州元化是赫赫有名的大城,因港坞发达,商船往来甚密之故,许多布商在此集结开市,造就元化城的繁荣。

随着众师兄乘剑而来的梅冉冉,沿途因怕高的缘故,死命攀住载着自己的梅辕,至元化城时整个人已虚脱乏力,落地後站都站不稳。

「早说阿雪惧高,你偏要带他来,就没想过会是这般情况?」

卯时千梅岭牌门集合时,梅辕见梅冉冉出现在霍凌霄身侧,剑眉几乎蹙到要打结了。他极力反对,认为亲弟去除祟现场半点毛用都没有,只会碍事。

这时梅冉冉再度搬出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左一软声请求,右一哀哽撒娇,直把一行人弄得满身鸡皮疙瘩,而梅辕虽神情不悦,可讲也讲不过,只能无可奈何撒手不管。眼瞅得逞,梅冉冉欢愉地步回霍凌霄身边,却被他一掌推回梅辕跟前。

「咦?」

「恕师弟无法长时间操纵骛韬剑载人,得有劳辕师兄了。」

WTF!霍师兄杀人啦,你要一只小白兔到豺狼面前挑衅地摇完屁股後,还得巴着狼背求载运!你就没想过我的心情吗,呜呜……

然後,就没有然後了。整趟路程梅冉冉都胆战心惊,不只要克服没有安全带还要站在剑上飞的恐惧,更要克服梅辕时不时回首的冷眼杀。

而当下,霍凌霄搀着梅冉冉摇摇欲坠的身子,默不作声地吞下师兄的训斥。

觉得自己连累了霍凌霄,他速即挣开他的扶助,出声化解道:「咱们人多,不如我先去找一间客栈吧。」

「不妥,师弟身子微恙,不好单独──」

「我可以的,都活到这把年纪了,总不能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师兄是在意你的身──」

「凌霄,让他去。」梅辕举起朔昭剑,横剑抵住霍凌霄胸膛,「我说过不要太宠他。」

梅冉冉扬起浅笑,以唇形暗道不要紧,霍凌霄这才从了梅辕,与千梅岭一群门生浩浩荡荡地朝目的地赵府去。

总算送走一干人等,梅冉冉松了口气,却撑不住嘴角的笑。

主角巨巨会不会这麽凑巧就在元化城他不敢说,但至少随着故事线走,元化城这儿,总该有些线索吧!

「话说回来,褚天辰长得圆还扁我又不晓得,人海茫茫是要从何找起……」梅冉冉在原地转了一圈,环顾一周後,决定先往最喧腾的街道找一间可容纳大夥儿夜歇的客栈。

打点好夜宿事宜,梅冉冉漫无目标地走在大街上。在一个十户人家就有八户是做纺织买卖的城里,男人必然多,男人多的地方,自然有勾栏。梅冉冉只路过瞟了一眼,便让门口揽客的女子勾上臂膀,软酥的身躯不停欺近,嗲声求生意。

本以为像梅冉冉这种不谙世事、动作扭捏,远看还会错认是女人的男子,勾栏女见着肯定视而不见,没想到──她们有这麽缺业绩啊。

「嗯咳,那个我……」

「浑小子,你听不懂人话是不,再来我打断你的腿,丢回去给你娘养!」

一记刺耳尖音从勾栏门前传来,引起梅冉冉注意。

只见一名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被老鸨踢出门槛,一连滚了好几圈才停在街上,可见踹人力道之猛,男孩挣扎片刻仍支不起身。

『外快任务发布,拯救少年脱离苦海可得元印一千,请问是否出手?』

脑中提示音骤响,让梅冉冉唰的一声展开摺扇,挡住他因吃惊而合不拢的嘴。

莫非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此男是彼男!

「他是褚天辰?」

「瞧公子是外地人,怎会知晓那头畜崽?」

梅冉冉问的是系统小帮手,答得却是钳着他不放的勾栏女。

「你认识他?」虽然原着中的褚天辰到深渊走一遭後就转性成一匹到处发情的种马,但总不会年纪轻轻就阅人无数吧?

「还不是畜崽的娘生了病,为筹钱买药,卖了一套大红嫁衣给鸨娘,这畜崽不啻不感谢,还天天跑来争衣裳的钱给得太少。」

一听就知道褚天辰幼幼被人骗了。梅冉冉眼观那对潜藏在满是灰污底下的不挠睟眸,终是动了恻隐之心,挣脱女子的勾搭,前去关心虚弱无助的主角大大。

被人扶起的当下,褚天辰一脸惊讶。他来勾栏理论常常都是围观者众,却从无一人肯出面淌这场浑水,今日竟有人来搀他起身。

「你还好吗?应该没有骨……」折字还未出口,梅冉冉的神情便不输褚天辰震惊。他骤然松手,惊愕到忘记对方带伤,又让他重重跌回地上。

虽脏污几乎盖去他半边脸,可轮廓清晰可辨,完完全全就是弟弟冉小夏的颜庞。

怎麽会这样?冉小夏怎麽会是褚天辰!

梅冉冉不自觉退了几步,企图用摺扇掩住下半颜,敲了敲系统。

「请问Risi小帮手,他真的是褚天辰吗?」

『提示需要耗费元印三百枚,贵方目前元印数不足──』

耳中传来Risi机械式的拒绝,梅冉冉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上前将人扶起。

「我救他了,给我奖赏。」

『恭喜贵方完成外快任务,赏元印一千枚,您可至钱包查──』

「我要用元印三百枚换提示,告诉我他是不是褚天辰。」

『是。』

很好,系统都裁断了,代表他是主角本人没错,但这张脸……是故意的吗?

「……冉小夏?」梅冉冉小声轻唤,想进一步厘清褚天辰是否跟他一样是附体重生。

他的叫唤没有得到回应,褚天辰茫然地盯着他,不明所以。

「啊呀仙师大人,别扶那位畜崽脏了您的道袍啊。」老鸨亲下楼阶,有别先前的跋扈,笑得是灿烂无比,彷佛方才的冲突不干她事。

梅冉冉瞟了眼虚伪的鸨娘,和气收拢摺扇道:「褚公子是哪儿做得不好,劳您动脚收拾呢?」

他的称唤让老鸨足步一顿,灿笑登时凝在嘴角。梅冉冉见状便乘胜追击,拱手再道:「失礼了,梅某受千梅岭宫主所托,前来元化找一名故人之子,几经探查後发现这名公子便是宫主欲寻之人,而今褚公子有错,千梅岭自然不敢怠慢,鸨娘不如提出罚则,让梅某代为领罚。」

此言一出,褚天辰急跳脚:「我才不低声下气!是她们谎骗我娘,我为何──」

「小子你搞清楚,低声下气的是我不是你。」瞅他想冲动上前,梅冉冉眼明手快地攫住他左侧臂膀,把人拉了回来。只是这一举动,褚天辰整个人僵得颜面惨白,死命抿住唇瓣像是怕发出声就会露馅。

梅冉冉看在眼里,知晓他适才被老鸨那一踹受伤了,赶紧把人揽进胸臆,低声安抚他道:「忍忍,回头我给你医治。」

褚天辰的头被埋入温热胸膛中,当刻的他犹如溺水者遇见浮木。年岁不过短短十来年,除了养母,从来没有人愿意给他一堵温暖拥抱。然而素昧平生的梅冉冉却替他出头了,让他深深觉得梅冉冉不啻是仙师,根本是神仙下凡来拯救他脱离苦海的。

「啊呦,仙师说这什麽话呢。阿辰的事,咱不追究了,您要带他走便走,请请。」

能做这种勾栏生意的老鸨,眼色肯定上乘,千梅岭中姓梅的门生通通都是亲眷子弟,且梅冉冉一身道裾衣料看似净白不起眼,可其实不容小觑,光是他那件外褂素袍,少说值个好几千两,这种人万万惹不得呀。

梅冉冉见鸨娘退缩,赶紧揽着褚天辰,实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二人一路来到支巷角隅,梅冉冉这才松开褚天辰,抚着胸口平复心绪道:「吓死我了,那老鸨一看就不是什麽善类,以後遇到这种人别跟他们计较,有九条命都不够你赔……」

「无妨,他们这些食人血肉的混帐早把我娘害得风中残烛,还怕他们吗。」

你倒是怕一下啊男主巨巨,《魔剑傲天传》不能没有你耶!

「……倒是仙师你,寻人之事是胡诌的吧。」褚天辰站离他三步之遥,视线飘忽来飘忽去,就是不愿停留在梅冉冉身上。

「你希望是我胡诌的吗?」

褚天辰一听,神色一沉没有搭话。而这一细微的神情变化入了梅冉冉的眼,使他想起弟弟冉小夏。

手术前的他,害怕不敢说,强颜欢笑;不想死也不敢说,嘴硬生命的意义是看宽度不是长度。真真是屁话!

「宫主找你之事确实是我胡诌。」梅冉冉朝他走一步,见他一脸大受打击,才笑着续道:「正确来说是我要找你。」

甫闻梅冉冉的告白(?),褚天辰愁云惨雾的表情瞬间拨云见日,整个都亮起来了。

「你、你找我何事?」

「邀你去千梅岭上修炼。」

「……啊?」

「我看你骨骼清奇,眉间富有正气,是万中选一的练武奇才,跟我一起上千梅岭共修仙术,指不定你之後还能维护世界和平呢!」

喇了这麽一大串,褚天辰双目圆瞪,全然摸不着头绪。

「你……这是胡编的吧?」

「没有半分虚假。」梅冉冉举掌发誓自己童叟无欺。

骨骼清奇是《魔剑傲天传》作者叙述的,眉间有正气是他正室上官仪说的,万中选一的练武奇才是梅老宫主赞叹的,他没有骗人呀!

「可我娘从小嘱咐,不准我拜门修真。」褚天辰打出一付亲情牌,堵得梅冉冉想掐他。

妈宝,原来褚天辰是个妈宝!你娘要你涂粪上身你就涂吗!

不行,他要冷静。若迟迟无法将人带回千梅岭,他的初次任务就要含恨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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