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内室,萧毅一把掀开黑布,将里头的小猫放了出来。
「喵?」猫咪时凝跳上桌子,歪头对着秦淮叫了一声,又抬手碰了下自己耳朵。
秦淮抿了抿唇,眸光微闪。
「可爱吧?」萧毅见他神色微动,准备开始灌迷汤。
「你这是何意?」秦淮拧着眉望向萧毅。
「过几日我又要离宫了,我这只猫前些日子得了病才刚好,我怕他还没完全痊癒,你看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会。」
「……」当他是兽医还是保母?
「拿走。」语毕他也不再看猫咪一眼,随意摆了摆手,又要继续看书。
时凝见状,走了过去趴在他的书上,喵喵叫了几声,想吸引他的注意。
他伸手欲将书本抽走,时凝软乎乎的爪子却啪的一下搭上了他的手背,直勾勾的盯着他:「喵──」
他有些艰难的从那样的眼神里挪开视线,轻咳了一声,「……也并非不可,你此番可会经过平阴山?」
萧毅心里暗道不妙,不会又要他帮他找那些奇珍异草了吧?
还没来得及推辞,便听秦淮接着道:「这猫……我定会替你好生照顾。那就劳烦将军替我寻回唐劲草、硕尧花、白玉簪了。」
之前为了给秦淮找那些珍贵的药草回来,他可是吃了许多苦头,本想着要不就这麽算了,却还是在时凝殷殷期盼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後来秦淮又在那张药草清单上添了几种,才交给萧毅。
萧毅扫了一眼图文交杂的药草说明,顿时觉得人生好难。
请问有哪一个媒婆像他那麽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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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萦绕着宁静祥和之气的太医院内,忽然想起了一声砰然巨响,随即是精致瓷器劈哩拍拉碎裂一地的声音。
枝头上的鸟儿拍拍翅膀一齐飞走了,在打瞌睡的猫咪时凝也被吓得立刻清醒过来。
「混帐东西!我怎的会生出你这样老是忤逆长辈的孽子!」
秦淮偏头一闪,避开了迎面飞来的一个茶杯,他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声线仍是四平八稳的道:「门在那,混帐东西就不送您了,父亲慢走。」
秦辉怒气冲冲地又哼了一声,终是甩袖离去。
时凝方才凝神细听了一会後,就一个感想──
这秦辉比现在的她还不是个人。
秦辉巧舌如簧,在皇帝面前什麽谏言都能说成是百分之百的为这个江山社稷好,身为朝廷重臣,却为了巩固家族势力趋炎附势,暗地里也做的不少肮脏事,就连时凝都有耳闻。
前些日子为了让前路更加顺遂,将家中唯一一个女儿送进宫里给皇上了,这闺女虽说只是庶出,可是他有多宝贝他这女儿,全城里的人都知道。
只可怜那美人年纪尚轻,就得在这深宫之中,如履薄冰的度过她的後半生了。
再如何捧在掌心里疼的明珠,於所谓名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此听来,这次秦辉来找秦淮,是他们父子俩阔别两年的初见,结果秦辉就是来找秦淮帮忙的。
帮什麽忙呢?
帮忙配药打掉别的妃子的孩子。
秦辉刚刚一席话简化下来就是:「你是我儿子,你不配合我,那你他妈就是个不孝子。」
时凝真想给他跪了,虽然只与秦淮相处了数日,但光凭直觉,她都能笃定秦淮不可能答应。
而事实上早在秦淮两年前为了学医,不按照他替他安排好的官职去任官时,秦辉就这麽骂过他了。
所以这话对秦淮来说,起不到什麽威胁的作用。
更何况秦淮多麽铁骨铮铮的一个好男儿啊,是能随便被人指使去做这种见不得人的破事的吗!?
秦淮在秦辉步出门口时,又随手扫落一桌书籍,时凝喵了一声,跳了开来才没被波及到。
秦淮侧首看了过去,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眉宇间的怒气消散,却是染上了几许挣扎之意,「我这样做,当真不对吗?」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他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她一愣,什麽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一直着急地喵喵喵连叫好几声。
秦淮见状,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抚了抚她的耳朵,「饿了?」
时凝舒服地闭上眼睛,往他怀里蹭了蹭,目光停留在桌上散开的一本书上。
秦淮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挑着眉有些疑惑。
此时,她纵身一跃,围在书旁边走了几圈,最後又用尾巴反覆轻巧的扫过纸上其中一处。
秦淮凑过去看,待他看清书中那一页写的是什麽词句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只有灵性的小猫。」
他眼中的阴霾不复存在,似有波光倒映在他双眸中,犹如一汪清泉令她心跳不止。
好似万千山水也不及他眼底那昙花一现却又漫山遍野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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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字数了,所以改成四篇的篇幅,正好连假来个日更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