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拿着美工刀割伤了我的手,为了让我爸过来,那晚他们本来在吵架的,因为我受伤了,他们送我去医院,就和好了。他们差点就要离婚的,其实後来我多麽希望那晚他们就离婚了。」黑暗里,妈妈的脸好恐怖,也许她害怕的不是黑,而是当黑的没有事情可以做,脑海里就会浮现妈妈的脸,她总是在黑暗中等待妈妈来讲故事,那之後她再也无法在黑暗中等待。
因为对她来说,那天晚上,等来的,不是她的妈妈,不是那个她以为很爱她,会讲故事给她听的妈妈。
那也只是她以为,其实没有什麽克服不了的,她很坚强,所以根本不怕黑。
她的语意说的有些因果颠倒,应该是说,爸妈吵架她在房间里本来就很害怕了,结果妈妈为了跟爸爸和好,还割伤了她,後来就真的和好了。可是颜逸胜听懂了。
颜逸胜走回她床边,走的很急,只是不可能走的回那年还小的她的床边,所以他的脚步又缓下来了。
「而且那天,还是我的生日。」许言涵破碎的声音像一点风就能吹算她的声音,不被听见。
从窗户外透进来的一点光晕,也把她破碎的表情照得更加破碎。
他心疼的看着她,无声地默默坐到她床边,她已经有点颤抖,却还强忍着。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其实想抱抱当年在黑暗里无助的小女孩,他拉过她的手:「不要忍着,也不要被伤害了,尤其更不要自己伤害自己。记得换药,要是懒的换药,来找我,我帮你换。」
忽然间,许言涵好像回到当年的小房间,从外面光亮的地方,走进她黑暗的小房间里来的人不是她的妈妈,而是颜逸胜,好温柔的颜逸胜。
啪,忽然间,灯又暗了。
「怎......怎麽又停电了?」
「不知道,别怕。」
许言涵突然叫了起来,扑进颜逸胜的怀里。
颜逸胜搂着她问:「怎麽了?」
「不知道,好像是蟑螂,牠碰到我了,好恶心。」
她其实不怕蟑螂,可是黑暗里来点什麽她都会怕,就算来的是她妈妈。不,应该说,如果来的是她妈妈,会让她更加害怕。
本来一瞬间的恐惧退去了,她就可以恢复正常,可是现在颜逸胜忽然这麽温柔,又这麽有耐性的哄着她,反而让人难过了起来。
她想起明明是小孩,该被人捧在手心宠爱的她,却被母亲当作是和好的武器。虽然当初会希望他们没有复合,可是复合後没多久,却因为父亲的外遇而让母亲彻底对父亲死心,那之後的母亲,眼里只有钱,再没有爱情。她也许要恨,都被利用了还失败,也许要高兴,活该他们婚姻破碎。可是,她最恨的还是母亲继续把她当武器攻击父亲,现在也没顾及她的意愿,一心一意的想和李家合作,让她去追李誉中。
本来这些也没什麽,反正她也不相信爱情,价值观早就被粉碎了,只是,此刻有了可以倚靠的颜逸胜,让她又觉得自己好脆弱好无助,之前的强悍和勇敢全部都消失无踪,忍不住哭了起来。
发现她哭了之後,颜逸胜不但没有厌弃她,反而温柔的拍着她的背:「没事,我在这里。」
终於有个人可以分担自己多年来埋藏的很好的痛苦,埋藏到她都要忘了的痛苦记忆,那个黑夜里,等着妈妈说故事的小女孩,终於被人心疼,被人发现了。
等到房间重新恢复明亮,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许言涵的理性就立刻回来了,早就不是小孩了。
她默默的离开颜逸胜的怀抱,把脸上的眼泪抹掉,灯亮起来的那一刻,想的第一件事并非颜逸胜为什麽要对她那麽好,而是有点後悔刚才要说出过去的事。
「那个,我刚刚说的,你就忘了吧,你先出去吧。」
颜逸胜对她忽然冷淡下来的态度感到讶异,却也没说什麽,许言涵又突然叫住他:「那个,拜托你,以後不管是看到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都不要拆穿我。」
颜逸胜看着她冷静的面孔,他知道,她的防护罩已经穿了回去,「好。对了,之後,我会送你一个小夜灯。」
许言涵动了动嘴唇,拒绝的话却没有说出口,看着他的背影,她想了想,他一定不知道明天是她的生日,她最讨厌的生日,她满是阴影的生日如果能得到他送的小夜灯......那是不可能的啊。
谁又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