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篱疾步走过长廊,步伐节奏没慢下来过,她想尽量远离那个房间,越远越好。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为何会那样在意、为何会那样难受?就好像……在吃醋似的。
吃醋?自己居然吃起杀生丸与萌儿的醋来了?从杀生丸昨晚吻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乱了套。又或者是说,因为这个吻而促使自己面对始终藏在心底不愿碰触的异样感情。
「阿篱。」
啊啊……那个让自己乱了套的家伙果然跟上来了。
她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为何要逃?」
「……」
「回答我。」
见阿篱没有回应,杀生丸乾脆抬脚向前继续走向她,可就在这一刻,阿篱转过身来望向他,看见阿篱脸上神情,他顿了一会儿,脚步也跟着停滞下来。
那并不是他所以为的表情。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阿篱脸上挂着灿烂笑容,娇俏脸蛋带着几分可怜,她走到杀生丸面前,双手食指扭捏,大眼眨啊眨地看着他,「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这样冒冒失失的,之後你们未婚夫妻相好时绝对会躲得远远的,这一次就原谅我吧?」
「我和弓亲萌什麽也没有,再者,我也不承认她是我未婚妻。」
阿篱戳了戳杀生丸的胸膛,「唉呀!都认识多久了还那样别扭,在我们那个时代,婚前相好是很正常的!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释那麽多,而且看到你和萌儿感情那般好我也就放心了,萌儿她喜欢你很久了呢!」
阿篱歪歪头,又道:「是说……你能告诉我小铃的房间在哪里吗?我找了好久都找不着呢!毕竟赖在你寝宫我也会不好意思,我打算在西国这段期间先跟小铃住在一起。」
她美丽笑靥依然让杀生丸心动不已,可此刻心中的愤怒却大过於心动。或许是他太自大了,或许他还不够了解阿篱,他以为她转过来的表情应该是悲伤难过的模样,但她却如往常那般活泼有精神,不知为何,看见她这个样子让他恼怒,他还以为……她会在意。
杀生丸剑眉蹙起,一把抓住阿篱手腕便往他寝宫的方向走,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并不轻,弄得阿篱生疼。
「等、等等!好疼!」
「……」
「你要带我去哪里?」
「……」
「放开我……你抓得我很痛啊!你到底要做什麽?」见杀生丸一直不说话,让阿篱也有点不高兴,何况手腕被紧紧扣着,痛得想甩开还甩不掉。
「回去杀了弓亲萌。」
「什麽?」
「将弓亲萌杀了,我便没有所谓的未婚妻。」
「你太蛮横了!」阿篱继续试着挣脱杀生丸,小手不断扒着他的手,「若你依然是那个看谁不顺眼就杀谁的杀生丸,那便先杀了我好了!如果这能让你解气的话!」
一个猛烈力道将阿篱压向墙,背部因撞击而传来的疼痛让阿篱闷哼一声,正想抬眼斥责杀生丸,就在这一瞬间,杀生丸的拳头直直打上她右方的墙,几块小石块掉落一旁,阿篱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敢缓缓移动眼珠子,对上杀生丸那染上愤怒的金眸。
阿篱此刻被箝制在杀生丸所围起的空间里,高大的身影覆盖了她娇小的身躯,平时冷静自持的他,现在的胸膛却起伏地那样明显。
「你居然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就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我?」
「……是。」
「你不是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为何要将我推向他人?」
「明白了又能如何?不代表我非得属於你。」
杀生丸将扣住阿篱手腕的手放开,勾起她下巴,道:「既然我把你带来这儿,便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你只能是我的,也只能听命於我!」
「……你在耍我吧?」阿篱凄凉一笑,表情从倔强变得悲伤。
「你说什麽?」他细长金眸眯起,不明白阿篱为何意。
「你和犬夜叉都一样……」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本想试着忍耐,但越想心底越觉得难受,情绪总算爆发,「说什麽要在一起、说什麽要我待在你身边!可明明犬夜叉心底深爱着的是桔梗!而你还有个婚约在身……为何我总是不该出现的那个人?到底有谁真正的需要我啊!」
阿篱眼泪开始如断线珍珠般不断掉落,她痛苦地嘶吼,泪水滑过了杀生丸勾着她下颚的指头,眼泪的滚烫似能灼伤他的心。可是,明明是心疼地想安慰她的,却因犬夜叉这个名字而更加加深他的愤怒。
「别拿我跟那半妖相提并论。」
「啊……是呢,至少犬夜叉不会胡乱就要杀人!」
「女人,你是在测试我的底线?」杀生丸勾着阿篱下颚的力道越加发紧,「你最好搞清楚你在跟谁说话。」
阿篱逐渐垂下眼眸,泪珠顺着羽睫弧度又落下几颗,充满光彩的眼神顿时黯淡失了光,杀生丸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吧,他是强大的妖怪、未来的君王,而她在他眼里,就只是个该听令於他的弱小人类,连感情都得被他控制。
「你啊……总是那样高高在上,知道吗?我不是你的奴隶,我不会听令於你,而我更不是你的东西……你说要便要,我也有自己的感情啊……杀生丸,这便是我们之间的距离,你渴望掌控一切,可我不是那种任你摆布的女人。」
「……」杀生丸一愣,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原来从头至尾,都是他自己在拉远他与她。逐渐察觉自己的情感时,他赶走了阿篱,要她认清自己是犬夜叉的女人;当控制不住自己情感时,却又用自身身分与能力的强大想要掌控阿篱,现在的她得面对犬夜叉的选择及他突来的告白,她肯定混乱痛苦不已,而他却没体谅她。
两人之间的观点背驰,形成了差异,他们现在都带着刺,谁也不肯让谁,她不愿给他解释一切的机会,而他也无法将身段放低去多作解释。
杀生丸慢慢放开了阿篱,长袖下的双手握起拳头,指甲扎入了掌心。「你若依然想回他身边,便直接离开西国吧,我不会阻拦你,你若要继续待着,小铃的房间往东厢房走便是。」
他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阿篱的泪水却更无法控制,从眼眶涌出了更多。
她明白两人都受了伤。
×××
自这件事之後,两人就再也没说过话。阿篱住进了小铃房间,而杀生丸则是不再踏入寝宫,每天晚上都待在御花园喝酒,已经过了十来天,两人半点交集也没有。
「启秉殿下,关於西国的街道排序方面,臣觉得应该要重新编排并……」在大殿内,臣子们正在向杀生丸秉告着国事,原本就肃穆的气氛,这几天臣子们却觉得除了肃穆外,还带着骇人的杀气,而杀气来源便是他们的殿下,吓得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退朝。」
「可是殿下,臣还没说完呐。」
「杀生丸殿下说退朝就退朝,他今天没心情听你不知道吗!」邪见在一旁挥舞人头杖帮搭着腔,臣子们也挺委屈无奈,杀生丸这是要到哪一天才会有好心情啊?最近就只有那麽一天,杀生丸上朝时唇角是些微上扬的,臣子们算算似乎就是他把阿篱带回来的那一天。
杀生丸离开大殿来到御花园,在御花园外等候的小铃原本想上前说些什麽,但看到杀生丸严肃冰冷的模样又缩了脚步,正巧看到邪见从御花园旁经过要去别的地方,她连忙拉住了他。
「我说邪见爷爷,杀生丸大人最近都是这个样子耶,又回到从前那种可怕的感觉了呢。」
「很正常不是吗?他充满杀气的样子我还比较习惯。」对邪见来说他觉得杀生丸从来没变过,每天都还是一直虐待他的身心灵。
「好想念温柔的杀生丸大人啊……」
「我怎麽不觉得他温柔过。」
「自从杀生丸大人上次跟阿篱姐姐吵架後,他们就没再跟对方说话了,整个王宫气氛都变得好低沉喔。」小铃望向望月楼的方向寻着杀生丸的身影,他依然坐在那儿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杀生丸少爷脸臭成那样,宫殿上下谁敢嘻笑啊……」
小铃眼珠子转了转,想着能让他们破除冷战的方法,「邪见爷爷,不如我们来帮他们合好吧?」
「我不要,我干嘛要让杀生丸少爷跟那个臭丫头合好啊!」
「杀生丸大人,邪见爷爷欺──」小铃向着杀生丸所在位置喊,还特地拉长了音调,吓得邪见连忙跳起来掩住小铃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好啦好啦!算我服了你!那你说说要怎麽帮忙?」邪见最怕小铃跑去跟杀生丸说他欺负她,这重罪他可承担不起啊,轻则石头,重则拳头,还附赠杀生丸吓死人的眼神。
「就是……」小女孩与小妖怪开始唏唏簌簌地进行秘密会议,那样的画面好不可爱。
×××
经过了半个月的旅途,弥勒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枫之村。弥勒掀开枫姥姥小屋门口的帘子,让珊瑚跟七宝先进去再随後跟上。
「你们回来啦?」枫姥姥正忙着熬煮锅炉上的汤,她拿起小碗用勺子弄了些汤递给七宝,让刚从外头回来的他们身子能暖些。
「好好喝!」七宝吃了几口後,便开始东张西望找着阿篱的踪影。「枫姥姥,阿篱呢?也没看见犬夜叉,不是说半个月後在枫之村会合的吗?难道还没回来?」
「不,他们早已回来,但……」枫姥姥叹了口气,正要继续说话,犬夜叉和桔梗就从门外走了进来,除了枫姥姥之外的众人皆是倒抽一口气。
「桔梗大人?」弥勒不解,为什麽桔梗会出现在这儿?
「桔梗因奈落而受了伤,我便先把她带回来休养。」犬夜叉解释道,而桔梗只是表情平静地站在一旁。
看来是在他们离开期间,犬夜叉与奈落碰上了,将桔梗带回枫之村养伤并没有问题,但珊瑚看看周遭都没有阿篱的身影让她相当不安,「犬夜叉,小篱呢?」
「我……不知道,她不见了。」犬夜叉的脸上满是愧疚神情。
「不见?」珊瑚生气地上前揪紧犬夜叉的衣领,「一句不见了就可以解释了吗?是不是你又让小篱伤心,所以她才难过跑走的!你究竟要伤害她几次?她的心已经被你搞到残破不堪了啊!」珊瑚说得激动,阿篱是她最要好的姊妹,却因为犬夜叉与桔梗的关系总让阿篱的心痛苦,她想为阿篱做些什麽却什麽也做不到,只能看着阿篱独自伤心。
「珊瑚,冷静点。」弥勒拉开了珊瑚,冷静地问着犬夜叉:「你真的不知道阿篱小姐去哪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犬夜叉把当天的事情经过全部讲给众人听,那天他进房与桔梗聊了会儿後,认为现在的桔梗处境太危险,要桔梗暂时先跟他待在一起,他背着桔梗走出房门要与阿篱说让桔梗回枫之村静心休养的事,却不见她踪影,四处找也找不到人。
「会不会是被你气得回现代了?」七宝很着急,不知道阿篱会不会是遇上什麽危险。
「我去找过,不过她家人说她没回去。」
一直站於一旁没说话的桔梗,举高了手,一只死魂虫从门外飘入,死魂虫发着光芒围绕於她手中,桔梗轻声说道,「……死魂虫回来了。」
「桔梗姐姐,你的死魂虫查出什麽线索了吗?」枫姥姥问。
「她被杀生丸抓去了西国王宫,不过之後的情形因为王宫结界的关系,我的死魂虫进不去,无法得知。」
「果然……是这样啊。」犬夜叉那一天寻找阿篱时有闻到杀生丸的气味,心想着会不会是杀生丸将她带走,虽然生气却又不敢将她追回来,他犹豫了,觉得阿篱或许是心甘情愿跟着杀生丸走的……况且若将她带回来,她得面对桔梗一阵子,对她来说似乎也很残忍。至少现在确定她在杀生丸身边不会有危险,心中的一块大石顿时落了下来,。
七宝跳到犬夜叉身上生气地打着他的头,「臭犬夜叉!阿篱被可怕的杀生丸抓走了耶!你怎麽还可以这样一派轻松的样子啊!快去救她啊!」
「七宝,下来吧。」弥勒将七宝给抓了下来,放到地上後对七宝温柔说着:「杀生丸是个理智的人,我想他不会随随便便就攎走人,一定是有什麽原因吧。而且阿篱小姐被杀生丸带走反而安心,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
接着弥勒将视线移到了犬夜叉身上,「……犬夜叉,你应该也发现到了吧?」
「杀生丸他……爱上了阿篱,是吧?」
「嗯,所以他不会对心爱的女人做出什麽事的。」
「杀生丸爱上了小篱?怎麽可能?」珊瑚困惑,那可是冷酷高傲、不可一世的杀生丸啊。
弥勒开始分析起杀生丸的失常行为,杀生丸不但救了阿篱无数次,而除了特别的小铃外,杀生丸应该还是相当讨厌着人类的,而且阿篱还是他讨厌的弟弟的女人!但他竟然将当时生病的阿篱就这样带回宫中并为她打理一切,後来更是直接让阿篱待在他身边甚至跟她去了现代,除非杀生丸转性变成热心助人、和蔼可亲的好妖怪,要不然除了爱上阿篱这个理由他还真想不出为何杀生丸会如此护着阿篱。
珊瑚将手放在下巴上思考,想起先前阿篱向她借云母要去西国王宫的事,以及在她与杀生丸分别後,阿篱魂不守舍的次数更多了,总好像在想着谁,或许阿篱已经逐渐喜欢上了杀生丸也不一定,只是阿篱自己也没发现。「小篱……似乎也很在意杀生丸。」
犬夜叉垂下眼眸,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杀生丸与阿篱间的微妙变化,只是心中还有着桔梗的他又有什麽资格去过问阿篱?犬夜叉握紧腰间的铁碎牙,声音低哑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得把她带回来。」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如果她愿意回来的话。」
「那桔梗呢?你不会是要她们两个一起跟我们旅行吧?如果要阿篱天天面对你跟桔梗,那我宁愿阿篱继续待在杀生丸身边!」七宝不悦地往地上直跺脚,枫姥姥在一旁安抚着他。
「那一夜,阿篱要求我待在你身边。」桔梗声音淡然,那夜阿篱哭着要她别离开犬夜叉的模样令她印象深刻,明明是那样喜欢着犬夜叉,却求着情敌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难怪这次桔梗没有拒绝他,以往若他要求桔梗与他一起走,桔梗都是断然拒绝直接离开的。阿篱,为何你要这样傻?
「犬夜叉,在我和阿篱之间做出抉择吧。」
「桔梗……?」
「我们三人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被奈落玩弄的把柄,这件事总有一天要解决,而那解铃人,是你。」语毕,桔梗转身要走向门外,犬夜叉随即拉住了她的手,他害怕那样爱着的她又再一次离他远去,「桔梗,你要去哪里?」
「我暂时不想待在这儿,明天落日之时,我们在时代树下见,我等你的答案。」桔梗轻轻扫视在场众人,冷静的、激动的、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她,也许自她死後,她已不属於这里,跟每一个人、跟这个小屋、跟这个枫之村、跟这个世界,早已产生巨大的隔阂。
她低头看了一眼握着她的那只手,淡漠一笑,轻声对犬夜叉呢喃,「你要记住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就算你选择我,我们的时间依然是静止在五十年前的。」
桔梗离开了屋子,犬夜叉看着方才握住桔梗的那只手,桔梗的手没有任何温度,身上的气味也再无当年芬芳,而只有墓地泥土湿润的味道。方才桔梗向他说的话,似已宣告他们没可能再在一起。
他心中所住着的两个女人,都让他爱恋不已。桔梗是让他近乎崇拜、疯狂爱恋想要守护的女人,阿篱则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温暖光芒,而无论选择哪方,都会伤害到另一个人,他气自己的摇摆不定,却也觉得无奈,感叹命运弄人。
他爱着的,是同样的灵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