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夏晴光
放学钟声响起,尾音飘荡於校园之中,逐渐扩散,伴随着众学生的蠢蠢欲动私语。好不容易,老师们宣布放学,紧接着,各种兴奋洋溢的交谈、喧哗四起。
「晴光、晴光!」一女孩急促地喊与追,总算赶上前方的朋友。
「什麽事吗?」被叫住的女孩虽停住脚步,脸上表情却有着无法掩饰的着急。
「我们要去小凌家做功课,怎麽样?一起去吧!」
「对不起,我还有事情,你们去就好了。」
名为晴光的女孩挂着浅笑,简短地说完,未等朋友反应过来,便匆匆离去。
「是有那麽忙吗……?」碰灰的女孩叹口气,回身,被站在身後的数人惊个正着。「吼~别吓人家啦,小凌。」
「乐乐,又被拒绝了吧,我就说。」小凌摇摇头,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夏大小姐怎麽可能会赴我们平民百姓的约嘛。我们走吧!」
乐乐噘着嘴,有些不情愿地跟上小凌的脚步。「可是──」她朝楼下望去,正好看见疾步远去的朋友。「跟她平时的相处,一点也不像大小姐啊……」喃喃道,乐乐又是一声叹息。「为什麽你每次放学都急着要走呢,晴晴……」
「嘿,晴光!」
女孩无奈地止步,看着一个男孩追了过来。「有什麽事情?」
「我知道你很忙,很快就讲完。想跟社员们聚一聚,一起聊聊社团的事──」
「我今天没办法。」
「那你什麽时候有空?聚会不急着今天的。」
晴光想了想,道:「礼拜天下午。」
「好,细节我之後再电话连络。」
「嗯。」女孩很快转身,踏着匆匆的步伐离开。
看看她远去的背影,男孩心中一阵喜悦,握紧拳。「Yes!」
「我一定会……追到你的,晴晴!」
疾走好一段路,女孩气息略喘,稍稍缓下脚步,掏出怀里的手机,机壳是纯白色,配挂同色系的猫尾吊饰。萤幕上头闪示着,她自放学钟声一响,便开始进行的倒数计时。
微微疲惫的美丽脸庞,终於挂上在这之前所没有的笑容。「还有时间……」
自此,她终於回归学生的正常走路速度了。
夏晴光,本区某普通高中的高一新鲜人,但身分不算普通,来自市区中颇具威望的夏家,尽管含着金汤匙出生,她的个性却不像大小姐般娇纵任性,反而平易近人、很好相处。虽然她乐於交新朋友,然总是婉拒朋友的放学後邀约,同学们常对此议论纷纷,百思不得其解。
穿越一大马路的女孩,来到住宅区,她又拿出手机查看。
「一分钟,刚刚好。」喃喃道,她的脚步轻快了起来。
某条看来平凡不已的老旧防火巷,是女孩的目标,她一路直直走去不停歇,直到抵达巷口。
傍晚时刻,巷内昏暗不明,唯两个光点特别清晰。才刚止步,夏晴光便感受到里头「牠」的兴奋难耐,双手还没伸出,牠早已飞奔而来。
「喵喵──!」小猫黑黑热情地扑进夏晴光的怀里。
夏晴光不懂猫语,自然不晓得黑黑是在喊她,但是她知道一件事:对於她每次的造访,这只小猫十分开心。
「好乖好乖……」爱怜地抚摸着怀中黑黑,女孩微微一笑。「黑黑,我们每天都会见面,你还是那麽热情啊。」
「咪~」小黑猫磨蹭着女孩的手臂,尽情享受与她亲密接触的时光。
无时无刻牵挂、甚至做梦也会梦见的「她」,就是牠的晴晴,小黑猫黑黑心想着。昨夜猫哥哥解释的「喜欢」,便是这麽一回事吧,牠确实患了「恋爱」这毛病。
是一种让牠很开心,能够忘记身心疲惫的病。
尽管对於喜欢对象并非猫族的事颇困惑,黑黑仍然深信,恋爱这个新名词,即是牠对晴晴的感觉,牠真的很喜欢晴晴。
其实,身为浪猫的黑黑,对人类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心态,真实情况应是能离得愈远愈好。牠害怕人类,不愿接近任何人,即使他们带着美食、玩具前来,黑黑宁可饿坏自己,也不愿接受人类的施舍,对方出自善意亦同。
人类……好可怕,黑黑由衷这麽认为。有一种巨大的、行走像打雷般震耳欲聋的怪物,散发出各种动物混合的恐怖气味,会将所有流浪动物,无论是狗还是猫,皆吞进肚内。黑黑再也没见过被吃掉的动物回来过,包括自己的朋友……
为此,黑黑惧怕所有人类。当然,牠晓得,有些人类算好心,会背着其他人类喂养浪猫,老实说,那食物的香气令牠魂牵梦萦。不过,牠依然强迫克制着本能的冲动,不令自己成为人类食物下的俘虏。
所有的人类中,就只有夏晴光破了这个例。整件故事的来由,要回溯一人一猫的第一次相见……
就像黑黑今日早上一样,身为流浪动物的牠,经常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某个黄昏,夏晴光抱起饿得即将失去意识的牠,并喂以可口的食物,黑黑的求生本能顿时回归,便这麽捡回一条猫命。
看清救命恩人是谁後,黑黑觉得牠看见了仙女:恩人挂着安心的笑容,她的背後,衬着红橙色的眩目晚霞……好美,牠头一次对人类有这种感觉。
自那天以後,黑黑对这名人类女孩升起信任之心,牠这个名字也是夏晴光取的。黑黑不但愿意接受她持续的喂养,进而享受抚摸和拥抱,但相较於其他人类的接近,依然只有惧怕可言。
对夏晴光的感觉,当时还小的黑黑并不很明白,只晓得:这名人类对牠很重要,而其理由不单单食物方面而已。
「放你下来罗,黑黑。」女孩缓缓蹲下,将怀中小猫轻放在地。
黑黑舍不得,虽然牠知道夏晴光只是为牠准备饲料……每次约会只有这个时段,如果可以,牠真希望就这麽被晴晴一直拥抱下去。
补充说明,「晴晴」是夏晴光的小名,每当面对黑黑时,夏晴光总是这麽自称。不过,黑黑比较喜欢叫她「晴晴主人」,在牠的心中,早就把夏晴光视为自己的主人。先前有过几次经验:不舍夏晴光离去的黑黑,一路跟随女孩来到她家门口,然女孩回头发现了牠,只是面带歉意摇摇头,便快速进门。
「咪……」抬头望着夏晴光专注的脸庞,黑黑相当不解,既然晴晴那麽喜欢自己,为什麽不将牠带回家呢?牠好想好想,这是流浪黑猫一族最大的心愿:能不受到异样眼光地,成为人类家庭的一员。
牠已经跟一名人类如此亲近,感觉离梦想只差一步了,就剩晴晴愿不愿意带牠走而已。牠知道晴晴心中愿意,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呢?
──晴晴主人,带黑黑回家,好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