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白兔聚集在石墙内,各个脸上担心焦急地盯着空中飘浮的水镜看。
水镜里,一个小女孩只身拿着一把小金斧,迳直朝巨蜈冲去,接着他们便看见女孩坠落的身子。
「长老,那孩子…」他们是医者,最难做到的便是见死不救。可他们一来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医,二来体型相差巨大,该如何救?
兔老者红着眼眶,叹道:「真是作孽啊…」倘若那时他们不插手,也不会平白增添数千亡魂。兔老者回头望着他们,「连这麽小的孩子都能勇於奋战,何况这还是我们造下的孽…你们顾好这女孩,在那狐狸精回来前,一定要确保她安全无虞。」
此话一出,在场白兔精都知道兔老者要做什麽。「长老不要去!您还得领着我们呀长老!若您有个万一…我们…」
「我来!」里头其中一只参杂黑毛的兔精起身道:「长老,我速度最快让我去引开巨蜈。」
兔老者摇头,「阿蛮,你是下一任继位者,我不能让你白白牺牲。当初是我做出救巨蜈的决定,这个错该由我来扛。你们都别说了,所有人待在这里,等我引开巨蜈你们得尽快把那孩子送进来医治!」
兔老者来到门前,背对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当你们的长老,是我三生有幸。希望我魂灭後你们能够继续潜修医道,造福天下所有良善生命。还有…别和我一样犯下相同的错误。」兔老者说完迳自将石墙打开,接着後颈一麻,晕了过去。
「阿蛮!」所有白兔吃惊望着已化为人形的黑毛兔,「你要做什麽?!」
唤作阿蛮的兔精看上去不过十来岁左右的孩子,可脸上却是冷静沉着,看不见一丝惊慌。他抛下「顾好长老」四个字後,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正当巨蜈俯冲而下准备一口将林央吞下肚的瞬间,一个黑影突然从树林窜出,并射出一道白光打向巨蜈。「蠢妖,来吃我啊!」这人便是阿蛮。
这点伤害对巨蜈根本起不了作用,只见牠停下动作,阴毒红眼紧盯阿蛮,前端触角蠕蠕抽动,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阿蛮快速往村庄方向跑,企图引开巨蜈,没想到下一秒巨蜈的尾巴居然从他的位置下钻出,并牢牢卷紧阿蛮的身子。石墙内所有白兔包括阿蛮都被惊呆了,万万没想过会是这个情况。
救不了人还得搭上一条命。
「可恶…」阿蛮恶狠狠瞪着牠,「你这忘恩负义的狗妖…」巨蜈张嘴露出利齿,从嘴里发出腐烂恶臭,阿蛮讥笑道:「臭死了,果然是个脏东西!」巨蜈发出一声长啸,俐落将阿蛮送进自己嘴里。
在即将吃下阿蛮时,白离身影猛然出现在巨蜈嘴前,”蹦”从掌心爆射出一团炽烈狐火。
巨蜈猝不及防硬生吞下狐火,狐火在牠体内疯狂乱窜,所经之处的血肉脏器皆被焚烧破坏,白离唤出苍魂枪,念道:「悉听我令,幻化成刀,起!」
苍魂枪”铮”一声霎那变成了长刀,白离举刀一跃而上,接着一道寒光划过巨蜈脖颈,动作之神速,巨蜈甚至来不及嚎叫便已身首分离。
巨蜈死後,从屍身喷发出浓郁黑雾,黑雾直冲天际,空中传来万声悲鸣。阿蛮一听,泪水从脸上滚滚滑落。「这…都是被巨蜈吞噬的生灵们啊…」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是我族对不住你们,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可以安息了…」
白离走到阿蛮身边,一眼就认出他的真身。「为何出石墙?」阿蛮突然想起那个受伤的孩子。「孩子!那个女孩子!」他快速冲到林央身边,俯身仔细探着。「还活着!」他一把抱起林央冲进树林,白离藉着月光看清那人面容,内心一惊,「林央!」
一干白兔围在林央身旁悉心替她医治,林央不断哭喊说她好痛、她要孟极,最後昏死过去。白离拉来阿蛮,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会死吗?」
阿蛮焦急的视线在他和林央之间快速穿梭。「不会,剧毒还未蔓延到心脏。但之後…」在知道这孩子也是鬼妖後,情况就不同了。「毁去道行不谈,炼化来的肉体也会因为毒性的关系日渐衰微,从此…再无法修炼。倘若往後没人照看她,恐怕也活不久。」
白离面无表情的听着,身下一双紧攥的拳头出卖了他此时的愤怒。「只要能活,什麽都不是问题。」他才答应孟极会照顾林央,这才短短一天,她就废了。
怎麽也没想到,他一步错…步步皆错。
兔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来,「狐神大人,多谢您出手相救。」这是拯救他全族的恩人哪,怎能再称他为狐崽子和狐狸精呢。「阿蛮会继续替这女娃儿治疗,大人不用担心。请问您是否顺利找到蜃族了?」
白离从衣服内袋掏出一颗掌心大的牡蛎。「她现在还好吗?」兔老者明白这个她是谁,「您放心,已经用了续魂术来阻止紫气扩散,目前性命无虞。」兔老者接过牡蛎,在上头轻敲了下。「老友,可以出来了吧?」
只闻牡蛎”嘭”一声,二人中间顿时多了一名颤颤巍巍的老人。「晕死我这老头了,一把老骨头都快散啦。」老人瞥向兔老者,「君玉,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兔老者名唤君玉。
白离眼神森冷的瞪着他俩。「我是大老远带你来这嘘寒问暖的?还不过去瞧瞧!」兔老者赶紧点头,「奇化,这孩子中了蜃毒一天未醒,这是啥情况?」
奇化来到凛花床前,动手翻开她的眼皮,却只看见一片眼白。兔老者惊讶道:「瞳孔呢?!」奇化垂下手,摇头叹息。「被反噬了啊…」原来兔老者猜的一点也没错,凛花被梦境反噬了。
「能解吗?」兔老者问。
奇化先是点头,後来又摇头,最後才艰难的道:「可,但风险高到你无法想像。我奉劝你们别想着解咒了,不如就让这孩子继续沉睡,免得多搭了一条命进去。」
白离听得极不耐烦,「能不能别这麽多废话?快说这咒如何解!」
奇化气得瞪大眼珠子,「你这小子还真是没礼貌!要解不难,进入她的梦境把魂带回便可!但我得先说清楚,蜃毒虽然不会对入梦者本身造成伤害,但对闯入者而言可不尽然了。也就是说,如果你在她梦中死去,你的魂魄将永远回不到肉体。若受伤,那麽血腥味便会引来所有人对你发动攻击。」顿了顿又道:「更要命的是,她梦里可能会出现另一个你,到时谁是真谁是假一目了然。」
兔老者大骂:「你他娘的研制这什麽破烂术法!」又连忙劝说:「大人,这简直是有去无回啊!要不您再等等,待我和奇化另寻他法。」他悄悄朝奇化睨了一眼。
奇化是个老古板,根本听不懂兔老者的暗示。「没有其他办法!要解蜃毒只能这麽做!」
白离没有丝毫犹豫,果断道:「说吧,我该如何入梦?」兔老者还想再劝,但收到白离那道阴冷目光随即闭上了嘴。
「取她心口三滴血饮下,我会施咒唤出你的原灵来入梦。切记,心智一定要坚定,梦里一切都是假象万不可当真。每隔两个时辰也就是四小时左右…」奇化从掌中化出一颗球体,粉粉嫩嫩,相当可爱。「她是贝珠,每四小时我会让她去寻你,若你成功找到这孩子,贝珠会领你们回来。」说完他将贝珠放到白离手中。
贝珠在白离身上窜来窜去,一下蹭到脖颈一下又蹭到大腿,白离忍了忍,终究忍不住将她一巴掌搧飞出去。「恶心死人了。」贝珠被拍飞到角落不断瑟瑟发抖,奇化重新拾起她,解释道:「她只是要记住你的气味,否则如何寻你?」
白离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过一会儿才说:「取我的血能行吗?」他们一干都是鬼妖,取凛花的血太过冒险。但奇化等人都误以为白离是舍不得她受伤,「不晓得,但可以试试。」
「但若是取大人您的血,该如何让这孩子饮下?」兔老者问。
「我自…」
白离才刚开开口,石墙倏地传来一声爆裂巨响。
「林央───!!」
孟极手持巨金斧,硬生冲破封印劈毁了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