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我就知道那个种马王子不安好心,竟然趁总长不在的时候来阴的!」
那天他们从兽族代表处离开,并由夏恩特各自护送回去後,尤莉亚就发现优利希似乎有心事一般,一路上都不说话,正巧现在家里有人开伙,便邀请优利希今晚到她家吃饭,优利希也答应了。
结果优利希来她家吃饭没多久,便向兄妹二人透露先前的谈话内容,让尤莉亚便气得大骂:「难怪那天种马王子敢在大庭广众下跟你说话,原来是有兽族长老在背後撑腰,早知道就用魔法把他打成马蜂窝……」
「不行喔,莉亚。」在一旁帮妹妹倒饮料的尤维尔说:「虽然我也赞同你的想法,但这麽做,到头来只是解决有问题的人,并没有解决问题本身,不是吗?」
「不是只要种马王子死了,兽族就不会来骚扰优利希了吗?」尤莉亚不甘示弱地反驳,「而且当初我除了叫那女人换个喜欢的对象之外,也没对她怎样啊……谁知道她自己想不开要跳楼,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
「有什麽打算吗?」没再理会妹妹,尤维尔转头,看着一旁默默喝饮料的优利希道:「关於兽族的事,因为不确定老师是否知情,所以我主动向总长联系,请示接下来该怎麽做……但不知为何,却一直联系不上总长。」
尤维尔继续道:「既然事态已经超出我们能自行处理的范围,搞出这桩婚事的总长也不在……你有考虑找老师处理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跟老师说一声。」
本部总长因为视察不在,现在坐镇在修罗族本部的,是身为修罗族少主的呼延晴久,而以过往的纪录来看,替总长收拾过各种烂摊子的呼延晴久,应该知道该怎麽处理。
「……尤维尔先生,你已经帮我很多忙了,所以这一次,我想自己去找老师处理。」放下杯子後,优利希轻轻说着。
优利希明白,尤维尔再厉害,终究只是个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对修罗族来说),光是保住妹妹就用尽了全力,何况是帮她?
「可要不是因为我们兄妹父母早逝,总长顾虑到如果把莉亚推出去,会营造欺凌族人的形象,也不至於害你跟兽族牵扯不清。」尤维尔皱眉说道:「之前还有伯母可以帮你挡一挡……现在伯母死了,总长也不在,你要如何在说不得,又写不得的情况下,去说服很可能不知情的老师帮你?」
这正是强制约最麻烦的地方。除了施术者以外,只要立下强制约,就无法透露相关讯息,连说或写出关键字都不行。
虽说案情尚不明确,也没有目击证人,但以尤维尔对妹妹的了解,这事应该确实是妹妹惹的,结果妹妹因为父母早逝没被推出去,反而是优利希代替自己的妹妹,和兽族牵扯在一起。
一想到这点,尤维尔就无法不对优利希感到愧疚,所以只要是他能够帮忙的,他都愿意去做。
「请放心,我已经想好该怎麽做了。」
其实她有好几个方案可用,但究竟要用哪个,还是要见过呼延晴久才行。
知道优利希已经下定决心,尤维尔也不好再阻拦,只得在优利希回宿舍前,献上他最真挚的祝福:
「愿至高神保佑你。」
※※※
回宿舍後,一夜无眠的优利希担心兽族改变计画,决定速战速决,隔天一早想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输入呼延晴久的私人号码後,便按下通讯的按钮。
「……喂?」熟悉的嗓音从通讯器传来。
「老师早安,我是优利希。」优利希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这麽早就把您给吵醒,」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呼延晴久用听得出是还在疲惫状态,却已经完全清醒的哑声道:「昨天借给你的信物,之後有派上用场吗?」
「有派上用场,谢谢老师的帮忙。」优利希握紧手中的通讯器,犹豫再三,还是问了:「老师,如果方便的话,今天可以跟老师见面吗?我也顺便将信物归还……」
沉默片刻後,呼延晴久才淡淡的问:「遇到麻烦了?」
「……是。」
良久,通讯器才传来一声叹息。
「……知道了,我会交代柜台,你半小时後到办公大楼,会有人帮你带路。」
※※※
「少主正在盥洗,很快就好,请您稍待片刻。」
「好的。」
接待小姐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优利希,笑咪咪的说完,便迅速退出会客室。
半晌,会客室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老师。」
优利希想起身行礼,但呼延晴久却朝她挥挥手,示意她不必行礼,随即在她面前坐下。
「……这是跟老师借的信物。」待呼延晴久坐定,优利希便将手中拿着信物递给他,但呼延晴久却摇头,伸手将信物给推回去。
「先说说你的麻烦吧!」呼延晴久淡淡的说:「等事情解决了,再还我也不迟。」
看着呼延晴久脸上的黑眼圈,优利希明白,这次的会面是临时安排的,时间宝贵,於是在思索片刻之後,以试探性的语气,开口询问:「老师,您上次说过,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您帮忙,对吧?」
「是的。」呼延晴久点头说道。
得到肯定的回覆後,优利希决定用上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坚定的说:
「老师,请跟我订婚……应该说,假装订婚。」
※※※
在优利希提出订婚的当下,空气出现非常一丝细微的振动,还隐约传来「哇靠这ㄚ头也太猛」、「你小声点」等低语。
「……假装订婚?」即使被学生求婚,呼延晴久的表情依然镇定,没有丝毫变化。
「是的。」优利希说完,拿出临时拟好的契约书递给呼延晴久:「这是契约书,请老师过目。」
接过契约书後,呼延晴久快速扫过内容,意思大概就是说订婚期间,双方愿意暂时以未婚夫妻的身份互相提供帮助,半年後解除契约。
「理由呢?」呼延晴久淡淡的问。
「需要理由吗?」优利希反问。
「需要。」呼延晴久说:「我是当事人,加上订婚不是小事,我有权得知事情的始末。」
虽然呼延晴久愿意提供帮助,但为了做好准备,就需要知道事情的始末,这个原则不能退让。
优利希明白,自己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不能什麽都不说,但碍於强制令,优利希只能避重就轻的回答:「总长要相关人士订强制约。母亲在世时,还能推说是家长反对……如今母亲已逝,为了自保,我得给自己找个靠山,为此我需要一个能够掩人耳目的合作关系直到成年。」优利希顿了一下,「剩下的部份,只能等总长回来後,再请总长向您说明了。」
……看来事情不小,还和大哥有关,呼延晴久心想。
尽管优利希说的不多,但呼延晴久已经了然在心,觉得头又痛了起来。
大哥行事素来嚣张,能让这样的大哥不闹得沸沸扬扬,而是选择订强制约并封锁消息,肯定有问题。
虽然令人同情,不过呼延晴久并不打算就这麽接受。
「有修过谈判学吗?」他又问。
「……有。」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说服我了。」呼延晴久轻勾起嘴角,高深莫测的看着优利希:「既然校长已经表示要当你的临时监护人,为什麽还要找我合作?这对我有什麽好处?」
「明白。」优利希点头,知道呼延晴久这麽做,除了是想知道自己为何不找校长,而是找他帮忙之外,也是在教她谈判,并暗示是否答应优利希的提议,全看她的表现。
「……校长之所以会当我的临时监护人,是因为校长与呼延家族不睦多年。为了让呼延家族失去威信,校长能够牺牲学院的利益,像是不顾学院的名声,放任呼延苍穹在学院惹麻烦,影响到其他学生的受教权,并进一步影响总长在执政议会的威信。」优利希开口了:「因此,对校长来说,除非我还有继续利用的价值,否则必要时,为了自保或其他目的,校长随时都能与我做切割,才会找上老师合作。」
「还不错。」呼延晴久听了优利希的解释後,轻轻点了点头,「那和你合作之後,我能得到什麽好处?」说完,以优雅的手势喝着茶。
「有。」兴许是通过第一关的缘故,优利希的神情跟刚开始比起来,显得冷静多了,「若老师与我订婚,不仅总长之後没理由再帮老师安排相亲,老师还能稍微减少工作量,专心养病。」
呼延晴久喝茶的动作一滞,抬头看了她一眼。
……伤脑筋,呼延晴久默默心想。如她所说,自从他回修罗界後,每天没完没了的筹备工作和相亲,已经快让他失去耐性了。
虽然她要的不多,可答应的话,就算只是演戏,时间也只有半年,但按照规定,少主的伴侣必须接受教育,像是政治、各族历史、医药、礼仪等诸多繁琐的课程,对一个还没毕业的孩子来说,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当初,他的人类妻子就是受不了繁琐的课程,哭着说想回娘家,他才选择承受家族和族民的指责,几乎放下一切,陪她回人界居住,可惜最後却……
实在不忍心让个小女孩承受这麽大的压力。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呼延晴久终於开口:「就算时间只有半年,你还是得履行未婚妻的职责,包括接受教育。」顿了一下,又道:「而且先不提我的名声有多糟,虽然我已行事低调,也不爱惹麻烦,但我当少主超过千年,也不可避免与人结怨……和我订婚,你也会受到牵连。」
闻言,优利希点点头,很认真的回答:「提议前,我已经有心理准备。另外,只要老师扮演好未婚夫的角色,我保证时间一到,我就会从老师的世界里消失。」
「既然如此……」呼延晴久说:「在签约之前,再加一条『在契约到期之前,若女方因故无法继续履行契约,只需告知一声,即可解除契约』如何?」
「为何?」优利希皱眉,「事已至此,我不会反悔。」
「以防万一而已,你无需太过介意。」
「……好吧。」
虽然不太清楚,但因为新增的内容对她也没什麽损失,优利希想了下,便答应了。
「——那麽……」
两人各自签完字後,呼延晴久朝她伸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这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可无论如何,两人已经在同一艘船上,没有後悔的余地了,於是优利希也伸出手,握住呼延晴久的手。
「合作愉快。」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