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的初相见,是在北京小雪的夜里。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几号,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呢。那晚下着的雪,渗骨地冷,他是带着糟糕的脸色见到她的。由於情绪不大好,当时自己看着思靖的眼神、态度肯定也不大好吧。
几次回头检讨下来,他总感觉19岁的自己,其实不知不觉间脾气被惯得有那麽一点傲。
冬天的北京天色暗的早,约莫六点左右已铺上低低的夜幕,接踵亮起的灯火,闪烁洒在林立的大厦,形成一股繁荣却寂寥的城市之美。
开着低调的黑色轿车,平稳流畅地在车流里行径,易烊千玺试着靠在路上漫无目的前行来消磨内心的浮躁。经过排排的行道树,车子上了快速道路并且游走在高低参差的大楼之间,这些矗立的大楼万灯齐发,衬着黑夜越发的黑。
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瞳孔如一潭死水,映着前车橘亮的光芒,疲惫的他抿着嘴,面无表情。
随着车流量减少,易烊千玺越开越快,接着下了交流道。车内是高气压的静默,隔着一道玻璃,外头的城市之景却是扰嚷着,今日让他特别喘不过气,受够华丽背後的孤独。
刚刚怎麽会吵起来?
哪天吵这个不好,偏偏在他终於回到心心念念着的家的时候!
脑中飞快闪过很多问题,他带着蕴怒思考冲突是从哪里开始的,直到意识到没办法专心开车了,他忽然不想跟上这习惯多年的快步调,索性顺着路开到郊区小时候常吃的餐馆停下,考虑要打给谁陪他出来吃个酱牛肉。
那两厮正在飞往重庆的路上,公司宿舍里没有人待着。何其龙那家伙也是,估计快回到温暖的家了吧,真好。
生日会结束後,这阵子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他们被排假两个礼拜多可以休息呢。
前些日子这麽卖力编排生日会的表演,动力全都来自这次的长假,可以和家人聚久一点,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的偷个闲。
尤其是上个月,虽然常来回北京当空中飞人,可他每次回来时都已经是三更了,总累到没有力气回家。易烊千玺叹了一口气,随之压下座椅仰躺,埋怨这麽长时间明明和家人同样身处一城,却好久好久没有好好见面了,一见面居然就闹不愉快。
生日会後的几个小时,他辗转到家都一身疲惫了,最期待的妈妈煮的烤鸡还没吃到,所以他打起精神换身衣服就随楠楠下楼,帮忙做点菜,还想着今晚要跟弟弟一起看影集看到睡着呢。结果吃围炉餐时吵了架,自己愤而离家。
刚刚该更有耐心一点去说服老娘的。不可能没有缝细,一定有更圆润的说法去说服她,怎麽最後选择了最坏的应对方式,发了顿闷脾气呢?
十指交叠的大掌突然松开,他扶了扶额,又叹了一口气。
越是长大,对不起三个字越是难开口。
他还没有叛逆到会忤逆妈妈的意思,但事关重大,在确定楠楠有明确进入演艺圈的志向之前,他这次半步也不能让,因为他怕楠楠只看到了镁光灯下的硕果,怕楠楠只是随着母亲做着他自己也不知道喜不喜欢的事情,怕楠楠後悔。
一路艰辛的走来,自己放弃的够多了,可以的话他希望弟弟能够有快乐自在的青春,不用苦。
当他注意到车窗沾了雪时,外头的雪已经下得颇大,不间断的直直落了,有点冷。倾身转开了暖气,他盯着雪花在玻璃面上落下、接触、消融。直到车窗慢慢凝结了雾气,挡住了视线,易烊千玺自娱地伸出了长臂,在上头熟捻的画了一只羊,涂好、涂满。
透过窗上的涂鸦,他突然看见了低着头的黑影,没有撑伞,莽撞的冒雪跑到了店门口,恰巧老板推门出来,匆忙的黑影差些撞个正着。
两人貌似小聊了起来,老板似是要挂上休息的牌子了,而那人肯定在要求老板晚点关店吧。瞧他搓着手瑟缩的可怜样子,不好意思的老板摸着後脑勺应该是拒绝了,但他不退缩,依旧死皮赖脸的周旋了一会。也许是因为附近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躲雪了吧。
看得自己也饿了起来。
熄了火,易烊千玺拿了个口罩掩住脸庞,整整衣容确定遮的严实後,他才敢拉开门栓下车。未被遮到的肌肤直接接触了雪,冷风窜入衣隙,他小小的抖了一下,不自在地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刚才那人迈步迈的这麽快不是没道理。
於是他快步往两人去,走到了店面,向前拍了拍老板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