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巧,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游岑羽正要问何阡陌想跟她说什麽,後者便摆手止住了她,「先吃饭,吃饱了有力气再说。」
什麽啊!?什麽事情需要攒足了力气才能说?害她还没听就开始紧张了,她一紧张假如动到胎气怎麽办!?
不知道孕妇是不能动胎气的吗!?噢对,她还没跟他说,他确实不知道。
游岑羽脑海中飘荡着千言万语的弹幕,到了嘴边却是简单一句:「你这样搞得我很紧张。」
何阡陌一边拾起桌上的菜单端详点,一面朝女友温柔微笑,「你不用紧张,你只需要微笑听我讲就好。」
说着,还问她要不要来一份海鲜大餐。
一听到海鲜,游岑羽恍如听到什麽噩耗似的瞪大了双眼,「别别别!我今天中午才吃了海鲜,都吃腻了,今天晚上就来点不一样的吧!」
怀孕攸关人生大事,她还是想给何阡陌一个惊喜,万一海鲜吃下去,又像中午那样反胃想吐,岂不是提前露馅?
不过,看今天何阡陌这样穿西装又订包厢的,平常约会吃饭,何阡陌虽然也会打扮,但都是穿衬衫竟出来了,挑的餐厅也很少特别订这种特殊包厢。
因此她大胆推测: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非同小可!
难道是求婚?
看着前菜、汤品、主菜、甜点及饮品依序被端上桌,何阡陌都摆出一副吃饭最重要的架势,食物一来就埋头吃吃吃,丝毫看不出有什麽话要讲的。
反倒是游岑羽,也不知道是因为肚子里多了一个人有了顾虑,还是本来就急性子,一手握餐具一手摸肚子,倒是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吃饱喝足,何阡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粉色的天鹅绒盒子,扬起嘴角,笑容可掬而温柔。
游岑羽觉得自己几乎要迷倒在他的嘴角里。
来了来了!他要求婚了!钻戒钻戒!不过,不晓得是几克拉呢?
游岑羽表面淡定,内心早却是激动不已。
她还记得以前吐槽过表姐跟表姐夫的婚戒不够浪漫气派,就不知道何阡陌是走浪漫派,还是朴实无华的路线……
不管哪一种,至少得要一克拉吧?这样她才能带着戒指去跟表姐姐炫耀!虽然,表姐不会羡慕她……
「两百日快乐!」
温柔的男声自身後传来,紧接着,颈间被一丝凉意包围……游岑羽低头一看,是一条银色的项链。
「???」不是要求婚吗?难道她猜错了?
失落感在游岑羽内心驻紮,她摸着那条项链,扭头望向何阡陌:「这是……」
何阡陌帮她戴好项链後,笑着说:「两百日的礼物啊!我把我们的肖像画都放在这项链里了。」
闻言,游岑羽捏起拇指大的坠子,果真有一条可以开启的缝隙,打开一看,是她与何阡陌相拥的肖像画。
「喜欢吗?」
「嗯。」
即使不是求婚钻戒,礼物还是挺有心意的,只是这可愁煞了游岑羽,她要如何开口怀孕的事情?
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奉子求婚",她宣布怀孕、何阡陌求婚,这两者先後顺序带来的情绪的差别可不小。
憋着心事的游岑羽垂着眼睑,摸着那照片项链,自顾沉思,也因此错过了何阡陌黑眸中的意味深长。
离开餐厅後,车子便驶往喜乐时代影城,因为何阡陌说想看电影。
游岑羽心想:也好,看些轻松的电影转换一下心情也不错。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何阡陌不看爱情片也不选喜剧片,偏偏挑了恐怖片!不知道她最怕这个吗!?
还真不知道,因为游岑羽爱面子,所以每当何阡陌一谈到恐怖片,总是故作云淡风轻地说:「看那种东西,脑波会变弱,我才不看。」
可这回游岑羽可是不顾什麽面子不面子了。
「我不要看!」
「可是我想看……」
「要看你自己进去!」游岑羽眉心簇起,别说是她本身不想看,万一看了这个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贝怎麽办?
没想到何阡陌却一脸委屈,「陪我进去吧?就当是给我的两百日礼物?」
这算什麽礼物,还不如让她花钱买个西装还是其他的!陪看恐怖片是什麽鬼啊!?
见游岑羽如此抗拒,何阡陌只好无奈劝道:「不然,影片一开始你就闭眼睛,我帮你摀耳朵。」
何阡陌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游岑羽只好妥协。
当游岑羽被何阡陌牵着走向影厅,看着工作人员拉开门,恍如在玩鬼屋冒险。
影厅内,偌大的巨型银幕,正播映即将上档的恐怖片预告。
电影的的音效,在这样的空间内格外放大,游岑羽空出来的另一手此时紧揪着前头男人的衣角,害怕得把头埋入他的肩膀。
她颤颤巍巍地踩着小碎步,麻木地,无神地任由何阡陌带至电影票指定的座位。
屁股刚沾上座椅,游岑羽便二话不说地闭紧双眼,双手摀着耳朵。
即便她这样严实的防卫,仍是无法避免一些尖叫声和骇人的音效钻入耳里。
到这个时候,游岑羽彻底掐断何阡陌可能会跟她求婚的念想了。
本来何阡陌说要来电影院看电影,她还心存一丝希望:是不是看完一场爱情电影,他会从掏出一枚戒指,向她求婚?
什麽钻石几克拉的,她也不想了,就算是这样在昏暗的、气氛佳的影厅内向她低语申请预约她终生,只要有够浪漫,她就满足了!
想不到,盼来的不是男友的求婚,而是被拉着看鬼片,若不是怀孕了,她也不会急着想何阡陌许她未来,偏偏她等得了,肚子里那个可等不了,等她逐渐显怀,那她爸妈就会知道她未婚先孕……
到底该直接道明孕事,还是找个适当的时机点再说,平日总是想说什麽就说出口的她,却在此时犹豫不决。
也不知是因为这些烦恼,还是怀孕带来的情绪,游岑羽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懊恼,恼火自己当时怎麽不谨慎,为什麽没让何阡陌跑那一趟买套。
正当她眼眶泛热,忽然有轻柔的音乐声从指缝滑入耳里。
这旋律……不是她最近最爱听的那首歌吗?游岑羽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让眼皮开了一丝缝隙。
前方巨型银幕上,映入眼帘的画面并不是她想像中的惊悚片,而是一张又一张她的照片。
知道现在播的不是恐怖片,她便放下心来,连耳边的手也松开,正想问何阡陌怎麽回事,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然换上另一套欧式宫廷风格的西装,双手戴着手里还抱着吉他。
何阡陌见她朝自己望去,遂抬起手比了个手势,便开始低头弹奏。
出乎意料的,此时出现的声音却不只吉他的声音,还伴随着柔柔的小提琴、长笛、钢琴声,游岑羽这才注意到原本坐在观众席的人都站了起来,手上各自拿着演奏的乐器……
然後,何阡陌扬起唇角,开嗓吟唱着她近日最爱听的那首《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
当爱情遗落成遗迹用象形刻划成回忆
想念几个世纪才是刻骨铭心?
若能回到冰河时期多想把你抱紧处理
你的笑多疗癒让人生也苏醒
失去你的风景像座废墟像失落文明
能否一场奇蹟一线生机
能不能有再一次相遇
到了副歌,却听他唱:
想娶你,只想娶你,今生金世,我只想娶你
穿越了,千个万个,时间线里,人海里相依
用尽了,逻辑心机,推理爱情,最难解的谜
会不会,你也,和我一样,在等待一句,我愿意
「你愿意吗?」逐渐接近的男声含着磁性,低沉温柔。
游岑羽回过神来,只见吉他被何阡陌搁置一旁,温柔而热切的双眸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丝毫不移地锁定她,然後单膝下跪,执起她的手,再问一次:
「你愿意吗?」
什麽啦!好好一首歌干嘛乱改歌词呀!?还有唱歌求婚这招,太没创意了好吗?
游岑羽是想这样吐槽来着,可她一开口,却是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也不知究竟是喜极而泣,还是心中的大石放下终於尘埃落定,她就这样哭了出来……真是太丢脸了!可是,泪水像水龙头似的怎样都止不住。
「哪有人这样的啦!」
呜呜呜……刚刚在餐厅那边气氛那麽好,她一直期待着,偏偏他没求婚,看电影明明可以看爱情片,还硬要看恐怖片……
何阡陌也没想到游岑羽会哭这麽厉害,见她泪眼汪汪,哭得唏哩哗啦,心都要揪起来了,赶紧站起身将人拥入怀帮忙拭泪。
他只知道游岑羽不爱看恐怖片,却没料到她害怕如斯,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学堂哥向游岑羽打听那般,先跟黎荞姿打听,游岑羽爱什麽不爱什麽。
「是我不好。」何阡陌有些尴尬又有些自责。
「哼!」哭得抽抽噎噎,一点形象都没有啦!气死人了。
何阡陌掌心还攥着钻戒,也不知这样婚还能不能求得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女友发愁。
游岑羽见男友伫在一旁良久,未有动作,顿时气得仰天翻白眼,又狠狠地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拳:「戒指呢!?还不快帮我戴上!」
这麽说是愿意了?何阡陌闻言,俊俏的脸庞盈满喜色,立即张开手掌亮出藏匿已久的求婚必备品。
一枚直径一公分宽的钻戒,从何阡陌的手中套入游岑羽的无名指,闪亮着、晶莹着,游岑羽的目光都被戒指上的钻石给亮得挪不开了。
「这……」钻石也太大颗了!「几克拉的?」
何阡陌先是得意挑眉,被游岑羽嗔了一眼,才赶紧正色回答:「五克拉。」
五克拉,寓意「你是我的另一半」,表达希望与爱人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当何阡陌说出五克拉代表的寓意,游岑羽又感受双眼在沸腾,她忍住泪意,缓缓说出,「我愿意。」
虽然求婚一直是何阡陌人生规划中的其中一笔,在听见游岑羽清脆娇媚的声音,道出那三个字,他还是无法抑制地感到喜悦。
正当何阡陌乐得想将她抱起来转圈,朝她张开双臂时,游岑羽却抬手止住了他,「等等。」
「先别急着抱。」她轻抿粉唇,眉眼温柔地凝视何阡陌,「我也有个礼物要送你。」
「什麽礼物?」
只见游岑羽轻轻将他的手拉向自己,慢慢地,把他的手心贴向她的腹部,「从今天起,你多了一个身分,何爸爸。」
「我要当爸了!?」何阡陌的手开始不住地打颤,眼神有些茫然混乱,「你是说你的肚子里,有了?」
他该不会是在作梦吧?才刚求婚成功就被告知他喜当爹,有了妻子又要有孩子,有这麽好的事吗?
「你打我一下。」他要再确认一次,自己是不是兴奋过度而产生幻觉。
「不可以。」这若是在平常,游岑羽当然很乐意,只不过现在有不可抗力的因素,「这样会影响胎教。」
甫一回家,游岑羽便将答应何阡陌求婚一事告诉爸妈。
游母反应很冷静,只让他们挑好日子了再说,倒是游父,盯着手里的农民历,翻来翻去,执意要他们选一个宜嫁娶的日子。
至於怀孕的事,她还没想好该怎麽说,甚至打算乾脆瞒到结婚以後再说,反正孩子也是刚有的,肚子也还没出来,等婚後再说。
到时候,肚子大了,父母要駡她这个女儿,还得先顾虑一下她腹中的小外孙……
游岑羽把算盘打得响亮,却没算到自动上门的何阡陌。
翌日,游岑羽被母亲急匆匆地从被窝里捞起来,睡意未退,趿着拖鞋来到客厅,一个男子跪地的画面映入眼帘……
见到此情此景,游岑羽的瞌睡虫瞬间吓飞了,她立即走向何阡陌:「你在干嘛!?爸,他是……」
游父抿唇抱胸,严肃不语。
别看他这样,其实游父也不清楚,这小子一早就跑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解,说完膝盖直接往地上跪。
问何阡陌是想告解什麽,偏偏这小子也不开口,说是要等游岑羽起来了再一起说。
只见何阡陌从包里拿出一条藤条,双手高举於头顶,低着头,慎重地道:「伯父,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这画面,游父心里总觉得怪别扭的,不过还是摆出一副“我很威严”的架势,他眯起眼,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凶:「那你说,你犯了什麽罪?」
「岑羽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
游父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什麽嘛!只不过是有了孩子嘛!
等等,这麽说他要当外公罗?
一旁的游母瞥见游父眉目中快藏不住的喜色,重重地咳了一声,游父这才想起自己还得扮演着威严的岳父。
他要当外公了高兴是一回事,但还是必须让人家知道他也是很宝贝自己女儿的!
游父很快又端正了神色,他接过了藤条,却将其搁在一边,缓缓开口:
「现代不讲求体罚,这藤条我就当作是礼物收下了,既然你这样诚心诚意想要请罪,那就在这里罚跪到中午吧!」
跪到中午!现在才早上九点多,这样跪三个小时会受伤的!
游岑羽一听就忍不住,也走到何阡陌一旁跪了下去,「爸你要罚他的话,不如连我也一起罚好了,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如果我不愿意那他也不能对我怎样!」
游父也不过是演个样子,先假意说罚跪,再宽容地让何阡陌起身,好戏落幕。
想不到戏才刚开演,女儿就立即出来护航,一时之间,游父也有些恼火,「那你就一起跪吧!」
说完,便气呼呼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