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游岑羽一个人把甄绮霓扛到计程车上,而非何阡陌。
为什麽呢?因为借酒装疯、酒後乱性等都是擦出爱情火花经典桥段啊!
当何阡陌跟着游岑羽下车後,甄绮霓就好像阴湿路里的丧屍见到人,彷佛冥冥之中有自动侦测的功能似的,有意或无意地往何阡陌的方向摇摇晃晃过去!
为了杜绝前女友这种生物有演化成类章鱼的可能,游岑羽只好以壮士断腕的精神、以“我不地狱谁入地狱”的情操,忍着难闻的酒气,一把扶住嘴里不停呢喃着“我是海鸥”、“我要飞”的甄绮霓,再以熊抱的方式把甄绮霓拖进计程车里。
何阡陌、司机、甄绮霓:「……」
唉,不用说,游岑羽也知,此刻的她真是集女力与魅力值的巅峰。
何阡陌报了甄绮霓家里的住址给司机,再打了通电话给她的父母告知她喝醉酒及车号,请他们到时候把人带回家,看着计程车驶离以後,才牵着游岑羽在路边拦另一台计程车。
同一时间,方才那台计程车上,因酒醉而意识模糊地倒在後座的女子睁开眼睛,眸底一片清明,与刚刚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可谓判若两人。
她坐起身,整理拨拢有些凌乱的短发,在司机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报出了一个与何阡陌说的截然不同的地址,又从包里摸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喂,妈,是我,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女人哼笑一声,「你早就知道?果然还是妈你最懂我……演技好有什麽用啊?阿陌他都交女朋友了,你都不知道……刚刚就是她把我扛到车上的……唉,回去再跟你说吧,我挂电话了。」
切断通话,甄绮霓透过车内的後照镜看到司机一副欲言又止的,她歪了歪头,露出不解的表情,眨了眨眼:「怎麽了吗?」
「那个……小姐你说要去和平东路……可是,跟刚刚那个先生说的是南京东路捏……」主要是他的车都已经开在南京东路上了,再往和平东路实在不顺路,只是……这种话司机也不好开口。
「哦?你说的是我的朋友吗?他们应该只知道我在南京东路的家啦,但我目前是住在和平东路……刚刚我是醉到整个人都茫了,但我现在已经酒醒啦,所以只能麻烦你往和平东路开罗。」
司机应了一声,看出甄绮霓眼以神暗示的压迫与警告,不敢再多说什麽,心里却犯嘀咕:敢情这女人看着无害其实心思那麽弯弯绕绕。
毕竟他也不是没喝醉过,哪有人不到五分钟就立刻酒醒,原地复活也过於神速,好像不曾喝醉过似的……
司机这才又想起了方才那位一表人才的男客说的:前女友没他想得那麽好,现在的女朋友也没他想的这麽坏……
眼前这位看似柔弱,藉由"喝醉酒"走不稳想让男人搀扶,反观刚刚那女人,虽说讲话不怎麽动听,却愿意多花钱让男友与她独处、愿意为了不让男友与前女友旧情复燃而扛着情敌上车……
渐渐地回味过来,司机心里便有一些惭愧,枉费自己吃过米饭比人家年轻人喝过的水多,居然如此以貌取人。
司机大哥想起自己之前不断地说话给游岑羽添堵,如今看清了,总觉得一点都不楚楚可怜不柔弱的甄绮霓也应该嚐嚐看:什麽叫吞到苍蝇的恶心
这样他心里才觉得平衡,才不会因为识人不清乱说话而晚上睡不着觉。
他当计程车司机这麽多年,同行的都给他取了不少外号,叫司机婆、计程车上的键盘侠、来自小黄的酸民、移动式的正义魔人
就是因为他最爱管人家闲事,觉得客人有哪里不合理的行为,非得要说上个一两句,虽然有时是帮倒忙,但有时还真有歪打正着的案例。
当然被投诉的次数也跟他鸡婆的次数不相上下,不过号称"移动式正义魔人"的司机一点都不以为忤,反而将这些视为人生的奖盃,每次一收到客诉单,嘴角咧得比平常笑的时候还夸张,生怕没人看到他缺牙。
司机咳了咳两声,一脸八卦的隔着後照镜瞧着甄绮霓,「小姐啊,偶听缩啦,刚刚那两个人啊,他们缩你是那位先森的前女友捏!啊是真的吗?」
没想到何阡陌他们连这都能和司机聊……甄绮霓压下心中五味杂陈,回他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是真的啊。」
「啊你们怎麽会分手哈?偶看那个男生一表人才意速宁轰,你也混好抗啊,黑眼球很黑、白眼球很白,鼻子在脸的正中间,嘴巴也在人中下面,五官都没有长歪……怎麽还是昏手咧?奇怪诶?」
(注:意速宁轰,玉树临风的台湾国语)
什麽叫白眼球很白,黑眼球很黑?这算是夸她吗?
虽然这司机没有批评她什麽,可莫名的,她听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好像在嘲讽她似的。
甄绮霓抿唇,忍住想骂司机的冲动,硬是扯出一抹笑:「谢谢司机大哥夸奖我,我的五官能生得这麽健全都要感谢我的父母,至於我们怎麽分手……这个,要看我前男友怎麽说了,他怎麽说那就是那个答案了……」
唉唷,还挺官腔!
司机也不指望甄绮霓会真的把这种私人的事情告诉他,不过没想到她这麽就四两拨千金了,於是号称司机婆的他决定再扔下一枚重弹。
「蛤!?真诶啊假诶!?甘有影无?」司机一脸像听到彗星撞地球一样,瞠目结舌地瞪大双眼。
甄绮霓看司机这夸张的吃惊表情,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明知应该立刻转移话题,她却仍忍不住追问:「司机大哥,他是怎麽跟你说的啊?」
「刚刚那个帅哥说是你劈腿,对他始乱终弃捏!他缩你齁~遇到比他条件好的对象就离开他了咧!」
说完,司机偷偷瞥了眼甄绮霓,她的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带着怒气指责他污蔑,而是面色铁青,眼睛像要喷火又像想找个地方躲藏,司机见状,内心一阵腹诽:该不会又被他蒙到了吧?
啧啧啧,这女的长得人模人样,看不出来喔~唉,还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万一这女的等一下见笑转生气就害了了。
(见笑转生气:恼羞成怒;害了了:完蛋了)
「唉唷,小姐,偶素跟你开亡笑的啦~被偶吓到惹齁?哈哈哈!」
原本还百感交集的甄绮霓听到司机这话,顿时松了口气,紧接而来,将羞耻及恐慌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愤怒,她攒紧了白色裙摆,笑容婉约,语气依然平缓:
「司机先生,你还真是幽默呢!刚刚真的有点被你吓到,想说我前男友他怎麽会这样乱说呢?原来是你在逗我啊?」
「拍谢啦,偶只是个计程车司机,偶就素个粗人啦,想到什麽就缩什麽,你这麽漂酿,不要跟大哥计较啦!」
「怎麽会!」
即便甄绮霓自认将表情隐藏得很好,司机还是读出此时她那双带笑的眼睛,正熊熊燃着怒火,像是恨不得喷出火来要将他给烧死……
啧啧,歹年冬,多小人,还是早点把人载到目的地才是正经,万一这女人被逼急了,做出什麽疯癫的举止再把一切推给喝醉,那他岂不是倒楣?
聒噪的司机见好就收,直到驶近甄绮霓的住处下车了都没再多说什麽。
何阡陌与游岑羽在路边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风,才终於又叫到另一台计程车。
可能是有事先表达不要话多的,这次来的计程车司机就很安静,问了地址後,就嘴巴就像上了锁似的,老老实实地开车。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游岑羽想起今天在喜宴所发生的一切,想起那些人对甄绮霓的众星拱月,想起说话完全挑不出错的甄绮霓,终於忍不住将憋在心里一整晚的话对何阡陌问出:「你後悔吗?」
原先何阡陌还在苦恼着,要怎麽让游岑羽不再跟自己冷战,未料女友大人先开口了,他默默松口气,不解地问道:「後悔什麽?」
「你後悔跟她分手吗?」其实她更想问却没有问的是,是不是後悔当初在她失恋的时候提出为彼此疗伤……
毕竟,甄绮霓曾经与他相爱了长达四年的时间,毕竟当时他们分手的时候,他有多麽为那份逝去的爱情憔悴,游岑羽都看在眼里……
没想到何阡陌并未回答她,反问:「那你後悔跟我交往了吗?」
游岑羽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这是废话吗?当然不後悔啊!」
「这是废话吗?当然不後悔啊!」何阡陌将游岑羽说过的话从嘴里原封不动的复制贴上。
游岑羽睁大杏眸,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学我说话?」
「你自己好好想。」说完,何阡陌没再多说什麽,直到计程车抵达游岑羽住处楼下时,才抱着她亲了她额头,对她说声晚安……
於是,游岑羽一直在想,很认真的想,甚至连刷牙洗脸洗头洗澡都在想,何阡陌学她说那句话是什麽意思,然後,冰雪聪明的她得到答案了。
她想到她说那句的原因是何阡陌问她後不後悔和他交往,而她问过何阡陌的,是後不後悔与甄绮霓分手……而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不後悔。
想通以後,游岑羽的心中泛起一丝丝的甜蜜……哼,不後悔跟甄绮霓分手就不後悔嘛!干嘛不直接说还故意用反问法套她话,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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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这边再跟您确认一下,全先生您要住的是五O八号房,八月一日入住,八月五日退房,对吗……好,已经帮您登记好了,之後再麻烦您帮我留意一下E-mail……谢谢,谢谢!我会再帮您跟我们经理说。」
再三向一位韩国常客确认好住房订单,游岑羽一挂上电话,瞬间像消风的气球似的垮下肩膀,整个人都神色恹恹,还萎靡地学着蛋黄哥说了句"好累喔~",把另外两位同事给逗乐。
「暑假嘛,所以比较忙罗!」其中一位日文柜-Hanna一边笑着一边在房卡机上输入房号日期,再把房卡往机器上头一刷。
游岑羽叹气,眨了眨有些疲惫的眼睛,「这才一大早诶!」
「Vivian。」
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另一位同事-Morgan,他是英文柜也是柜台里最严肃的前辈,「怕热就不要进厨房,我想你当初在应徵饭店柜台,应该就要心里有数这是个怎样的工作环境,所以投履历时慎选公司、考虑清楚再来报到很重要……」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眼角余光瞥到Hanna一脸无语问苍天,游岑羽也心有戚戚焉地无声叹息。
又开始了……游岑羽又头大又无奈地想着。
哼,装什麽正经啊?
刚刚在她学蛋黄哥的时候,那噗哧一声不要以为她没有听到!
听着Morgan千言万语又喋喋不休,从怕热不要进厨房讲到求职要先清楚去应徵的公司,再回述到自己来饭店面试的那一天…
虽然这些都不关她屁事,但谁叫Morgan好死不死是前辈呢?
游岑羽奋力忍住很想活动活动的眼白,再奋力扯出一抹"嗯前辈你说的对"、"无论前辈你说多少费话我都不会鄙视你"的笑容。
明明年纪轻轻,言行举止却如此老气横秋,每次和Morgan当班,游岑羽都觉得自己减寿几十年。
最可怕的,是他那长度可媲美裹脚布的舌头……
每当他们这些新人做不完美,他念;当他们把份内事情做好,他也念,不过是聊天式的念;开始聊他自己的过往、聊他日常生活琐碎、聊他对於饭店的低薪的不满、聊他哪一天要跳槽。
每次听到Morgan说话,游岑羽都可以想像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从他嘴里飘出来,再快速地敲在她头上……
根据另一位和她要好的英文柜-Jessica提供的情报:老干部Morgan最高碎碎念纪录,可长达五小时且中途不喝水,休息停顿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这是某天Jessica、她以及Morgan一起轮晚班,Jessica趁着Morgan去吃饭的时候,一脸恐惧又神秘兮兮地告诉游岑羽。
一开始听到这个八卦,游岑羽还不信,後来经过多次牺牲小我亲身临床(?)实验证实,游岑羽泪目表示:系金A!
尤其是晚班的时候!
天公伯啊!拜托请不要让她每天都和这种人共事好吗?她真担心,某天她会精神崩溃,而检查出的病因是听觉承受过度的疲劳……
虽然现在是早班,可是这样听他一直碎碎念也是很吃不消哇!
作者的喊话时间:
哈哈哈,终於更新了!
司机很八卦哈哈哈XD
然後,Morgan这名字有"住在海边的人"的意涵,本来想有找话多的人的含意英文名,可惜Google大神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