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情咖啡杯 — 愛情第12杯

各种食物飘散出的香味,此起彼落的叫卖声,来来往往的人潮,午後的老街,很热闹。

游岑羽低头,咬着何阡陌方才买给她的鸡蛋仔,闷闷地道:「刚刚为什麽要拉住我?」

「我不拉住你,难道让你上去当炮灰吗?」何阡陌撇撇嘴,看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河面,「你的学长都自己承认是那个女生的男朋友了,你还期待什麽?」

游岑羽眨了眨眼,平日神采奕奕的晶亮双眸此刻显得黯淡无光,像失去光亮的太阳似的,「万一…万一是误会呢?」

她还是没办法接受,那日在渔人码头上亲吻她的洪振学长,如今居然已经和安馨老师交往了……

为什麽……为什麽偏偏是她最喜欢的安馨老师?

若不是相信洪振的为人,游岑羽都忍不住要怀疑学长是否真的勾搭有夫之妇了。

「误什麽会?」何阡陌无语的闭眼,「你难道还期待他追上来跟你说: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就在此时,游岑羽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来电的人恰恰是洪振……

要接吗?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是万一接了,洪振若是向她承认和安馨交往的事实,发给她一张学妹好人卡,那她…她又情何以堪?

她是绝对不会祝福洪振和安馨老师的!

於是,游岑羽启动大拇指,在红色的切断通话钮上狠狠一按,然後果断地将洪振的号码设为来电自动转接语音信箱……

虽然很痛快地挂断洪振的电话,痛快地把各种洪振可以和她通信的App都拉黑,游岑羽的心情却怎样都不痛快。

她想学表姐那样,心情难过就放任眼泪奔流,安安静静哭一场,就算顶着路人好奇的目光也无畏惧,然而,好面子在意形象的她实在做不到……

那样实在是太丢脸了!

可是,真的真的,好想哭……

这段日子,她传的讯息,洪振一封都没有读、没有回,若没有和她在一起的意愿,那麽早早发她好人卡给她一个痛快也好啊!

吊着她的感情,揪着她的心,放任她在心里演甜蜜偶像剧这麽多天,最後才给她一个BadEnding是什麽意思?

骗子!洪振学长就是个骗子!

看着往日总是聒噪不已的女孩儿,此刻安静得像被被谁按了静音键,何阡陌有些不适应,更多的是於心不忍,他叹了一口气,道:

「为了报答你之前在我失恋的时候逗我开心,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何阡陌便拉起游岑羽的手,加快脚步前行。

「去哪啊?」

「去了就知道!」

-

何阡陌带着游岑羽来到一间酒吧,当然,是纯音乐的酒吧。

酒吧内的风格布置得像亚马逊丛林,甫进门就看见一只张嘴大鳄鱼标本,也不知这样是要迎接懂得欣赏的客人,还是吓跑不懂老板审美的客人。

吧台的调酒师身穿各国特殊民族的服装,台湾的阿美族,纽西兰的毛利人,新疆的维吾尔族,而老板则是打扮成印地安酋长的样子……

当店内所有酒保们看到何阡陌与游岑羽时,众人默契十足,同时放下手中忙碌的工作,张嘴学着印地安人拍嘴:「喔啵啵啵啵……」

「………」

看游岑羽一脸"发生了什麽事"的表情,何阡陌很好心地即时翻译:「他们在对我们说欢迎光临。」

「喔。」这种欢迎方式,真是别致。

就在这时,身穿酋长服的老板笑着迎了出来,兴奋地给何阡陌一个热情的熊抱:「Amod!你好久没有来了!是淡水的海风把你吹来了吗?」

何阡陌笑了笑,轻轻拍着酋长老板的手臂,「淡水是河,怎麽吹海风?」

「听得懂就好,不要那麽计较嘛!」

「今天有带朋友来,爽哥,你的舞台可以借我用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怎麽了?」

「我朋友心情不好,我想唱歌让她开心。」

「原来是这样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别说是舞台了,整个乐队我都可以借你!」

这间酒吧十分特别,白天晚上都营业,白天的时候提供非酒精饮料,所以一般学生也可以来酒吧参观喝饮料,晚上就挂上限满十八岁进入的牌子,正经的卖酒。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有时客人多了,老板爽哥还会和调酒师一块儿在舞台上唱歌伴奏,并开放给现场的客人点歌。

爽哥人如其名,爽朗好客,酒吧里的酒又很好喝,所以很多人都会一来成老主顾。

何阡陌会知道这间酒吧,就是高中的时候,那位校长儿子朋友引路来的,每逢假日,哥俩好都会在淡水骑脚踏车,骑完就来这酒吧看书。

後来,上了大学,何阡陌为了哄女友欢心特地学吉他,也是来这酒吧跟老板学的,学费就是在店内充当吉他手伴奏。

-

总之,一个临时乐队就这样成形了。

何阡陌背着吉他站在舞台中间,低头试了试吉他的声音,确认音色正常後,才将嘴靠近直立麦克风,缓缓开口:「今天是我朋友人生中的大日子,从今天起,她将结束一段过往,展开新的生活,我要用音乐为她庆祝,给她祝福……」

「第一首歌要唱的是,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游岑羽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喝着老板特调的水果气泡饮,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舞台上弹吉他歌唱的何阡陌。

优美的歌声,搭配着动人的旋律,耳朵已怀孕。

不同於说话时清冷低沉的嗓音,何阡陌的歌声很温柔,让人听着有一种被捧在手里的感觉,

「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为什麽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後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一句句的歌词,一幕幕与洪振相处的过往回忆,像MV一般在游岑羽的脑海里播映……

那明媚阳光似的笑、摸着她头时的温和眼神、背着她让她靠着睡的宽背、载她游遍淡水的机车後座、任她扯着的衣摆、帮她射枪拿的狮子座泰迪熊、还有渔人码头的桥上的吻……

可恶,这个臭何阡陌,唱这麽洋葱的歌是想害她哭吗?

眼前的是限越来越模糊,泪水宛如失控的水灾,似乎再也忍不住,游岑羽终於无法克制地趴在桌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不想哭,明明一点也不想哭的,她才不要为了死没良心的洪振学长哭呢!

可是为什麽她还是哭了?为什麽?

还好酒吧此时没有其他客人,不然真是太丢脸了!

本来坐在吧台内看何阡陌表演的爽哥,被委屈的抽泣声吸引过来,他叹了一口气,在游岑羽趴着的桌子上放了一盒面纸。

「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麽心情不好,既然难过,就放声大哭吧!这样会比较舒服一些,这面纸今天是你的了,你想抽几张就抽几张!」

原本哭得发抖的游岑羽闻言一楞,然後那缩成一团的人儿依旧维持脸埋进手臂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抽走面纸……

待游岑羽将脸上的泪擦拭得乾乾净净,鼻涕也擤掉了,才猛然抬起头来盯着站在台上唱得投入的何阡陌。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

明明你也还爱我,没理由爱不到结果,只要你敢不懦弱,凭什麽我们要错过,夜长梦会多,你就不要想起我,我等夜监听你说多爱我……」

忽然,一声明亮又娇憨又霸气的回音充斥在整间酒吧。

「闭嘴!」

突兀的声响打断了何阡陌的演唱,他不解地抬起头。

只见站在台下的游岑羽不知何时也拿了把无线麦克风,眼睛瞪得大大,紧抿着唇,俨然无方才偷偷痛哭流涕的窘迫模样。

唯有小白兔似的通红双眼,以及微微透红的俏鼻,是悲伤在她脸上遗留下的痕迹……

「不准你唱这麽悲伤的歌!」

哼,她可是非常有礼貌,等何阡陌整首都唱完才说话的。

「你……」

「心情不好就是要听轻快的歌,要Happy一点的!要让我High起来!你唱这麽悲情的歌,是想让我严重脱水吗?」

唱伤心的歌也就罢了,还该死的唱得这麽好听……不然好歹也唱得难听一点,来个大走音也好,至少让她可以笑一笑啊!

听到游岑羽的抗议,何阡陌忍俊不禁地弯起唇角,失恋,不就是要好好哭个过瘾吗?怎麽到了她这里却完全变样?

不过,想必她也哭得差不多了吧?

毕竟桌上那一堆白色球状物,不就是被她揉成团的卫生纸?那都是证据。

「好吧,那《伤心的人别听慢歌》可以吗?」

「嗯。」

於是,原本还很抒情的失恋音乐会现场,瞬间画风一变,成为酒吧音浪现场。

何阡陌如游岑羽所愿,唱了一连串的快歌,游岑羽一边在台下随着节奏点头,一边吃着爽哥现炸的薯条、洋葱圈……

-

黄昏时候,老街热闹依旧,夕阳依依不舍的倚在山边为白昼做最後的挽留,河水也染上了这温暖而惆怅的橘红色。

酒吧正式开始卖酒的生意了,这也意味着何阡陌要带游岑羽走人了,虽然游岑羽更想留下,喝遍酒吧的经典特调,来个不醉不归。

幸好老板很豪爽的现场特调两杯酒给何阡陌和游岑羽。

何阡陌喝的是黄金海岸,里面加了啤酒还有其他洋酒,整杯看上去黄黄的,也不知道喝起来口感是怎样。

给游岑羽的,是水果鸡尾酒,叫海洋之星,浅蓝色的液体上浮动着被切成星星形状的凤梨……

游岑羽一口一口地饮下,甜美的果香与微微的酒香充斥在齿间,令她很想再尝试一杯,不过老板却坚定地只提供一杯,就让何阡陌送她回家了。

「女孩子家的,不要在外面待太晚,尤其是你这样喝过酒的女孩,别看这酒喝起来像香槟,後劲很强的,还是让Amod赶紧送你回家吧!」

走在老街上,游岑羽总感觉脸热热的,大概是酒的後劲吧?不过意识幸好还算清醒,不会头晕目眩,只是,有点不想回家……

今天喝了酒,如果回家,爸妈一定会质问为什麽她身上带着酒味,万一看到何阡陌,搞不好还会问这是跟哪个野男人厮混了。

拜托,都失恋了诶!她还要面对父母的拷问,这样对她就太残忍了……

游岑羽想了想,轻轻扯住何阡陌的衣袖,噘着小嘴,有些委屈的道:「我可不可以不要回家?」

忽然被拉住,何阡陌脚步一顿,看着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的游岑羽,有些莞尔:「不回家你要去哪?」

「去你家。」没有太多的思考,这句话便从游岑羽的嘴里脱口而出。

闻言,何阡陌一楞,他伸手,在那笑得一脸娇憨的人儿的额头上一弹,有些严肃的道:「这句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女生怎麽可以随便去男生家里?」

「你好粗鲁喔!」游岑羽吃痛地惊呼一声,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揉着被突袭的额头,「不去你家去哪里?难道要另外找饭店订房间吗?那样多贵啊!」

「…………」

「走嘛走嘛!去你家!然後我们继续喝个痛快!」

最後结果,以游岑羽的胜利以及何阡陌的无奈为告终。

-

何阡陌拦了一台计程车,报上租屋处的地址,才刚坐定,游岑羽便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呼呼大睡。

望着对自己如此没有防备的游岑羽,何阡陌再次长吁短叹。

「才喝一杯就醉成这样子,还想要继续喝?笨蛋。」

坐在驾驶座上的运将从後照镜瞄了何阡陌,笑眯眯地:「少年诶,你女朋友很相信你捏!要好好保护人家,不要趁人之危哦!」

「司机大哥,您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朋友……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就喝了一点酒……」

「安捏喔!酒母汤饮太多啦!安捏对身体母厚啦!」

(中译:这样喔!酒不要喝太多啦!这样对身体不好啦!)

何阡陌一脸虚心受教地点了点头,不停说知道了,心道他们不过也只喝一杯……

看着年轻人乖巧的模样,司机大哥才满意地转移话题,一路上就何阡陌这样和司机大哥聊着天气,聊着经济不景气。

听到司机大哥讲到敏感的政治议题,不管心里认不认同,何阡陌也只是挂着有礼的微笑,偶尔一句“大哥您说得没错”来应付。

车终於驶到了何阡陌的租屋处,付了车钱,何阡陌拍了拍游岑羽的肩:「醒醒。」

然而某人依然沉浸於梦乡,何阡陌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拉过游岑羽的双臂,将游岑羽背在背上。

何阡陌背着游岑羽走进大门,警卫看他背着人,很贴心的帮他按了电梯和楼层。

幸好当初为了方便,何阡陌租的是有电梯的住宅大楼,若是住那种老式公寓,没有电梯,这样背着一个人走到十楼可是会铁腿的。

也幸好游岑羽背起来还算轻,否则他可要让警卫和他联合把人扛到他家了。

按开密码锁,何阡陌将游岑羽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又转身走进厨房忙碌。

一阵阵食物的香味从厨房飘散开来,躺在沙发上的游岑羽小巧的鼻翼动了动,逐渐闻香转醒。

缓缓坐起身子,游岑羽这才发现身上盖着一个薄被,她眯着双眼打量四周,发现这不是她家……

好香啊!谁在煮东西?

从出酒吧就没再吃东西的游岑羽忍不住摸了摸有些寂寞的肚子。

这香味真是让她越闻越饿……

正当思忖之际,何阡陌便端着两个大碗公从厨房走了出来。

何阡陌把两大碗公摆在客厅间饭厅的桌上,回头看她:「你醒了?」

说完,便将客厅的灯从暗黄色灯调成白昼光。

瞳孔一时无法适应忽然转亮的光线,让游岑羽眼神忍不住眯起双眼,她搔了搔头,「你煮了什麽?」

「泡面。」

游岑羽撇撇唇,看起来有些嫌弃:「啧,垃圾食物,我妈都不让我碰这麽不健康的东西……」

「我煮的就是泡面,吃不吃随便你,不吃拉倒。」何阡陌赏她一双白眼,迳自坐下开吃。

闻言,游岑羽立刻飞奔至餐桌前,抓起筷子,「当然吃……你那什麽眼神?我被迫修行那麽久,难得有机会堕落一回,你说我会错过吗!?」

作者的喊话时间:

不管怎麽说,失恋了,就来一杯泡面吧(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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