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
罗善地及其特助乘着豪华房车抵达五星级酒店,进入电梯前,特助才想开口,罗善地便打断他。
他轻拍特助的肩,顺手搭着。「聿明,晚啦!你看我也醉啦!有什麽事明天再说,你也好好休息。」
「是。罗少。」
他让特助离开,自己走到电梯旁的小几前,看着桌上的花、墙上的画,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9,等候。
妻子还没睡,电话接通时家里那只鸟照例在聒噪,他低低笑了一下,告诉妻子他明晚的班机回台,妻子叫他好好休息,他要她也早点睡,别只顾着看书。
挂断电话,搭乘电梯直至顶楼,他踏着懒散的脚步走往房间,才想掏出房卡,见门虚掩着,眉一挑,仍是推门而入。
门内一室光明,正对房门的沙发上,一个身着性感小礼服的女人面对着他,微微笑着。
他侧着头,看着女人移着莲步缓缓走来,美艳的脸风情万种,浓郁的香气也慢慢渗入他的知觉,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人就伸出手指,点上他的唇。
「嘘──」她在他耳边低喃。「罗总,吴董让我来陪陪你、说说话、醒醒酒。喜欢我这个纪念品吗?」
「啊!原来吴董讲的纪念品是这个。」他笑。
「呵。」女人娇笑着,身体靠向他,顺手阖上门落锁。「你比我想得还要好。」
罗善地有点醉了,加上女人的手缓缓解开他的西装扣,探入摸索他的胸膛,让他意识恍惚了起来。
女人彷佛在笑,双手探寻的同时,红唇凑近,吻上他的唇,舌头也加入嬉戏,他只觉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女人贴紧他,感觉到他的亢奋,探索他的手更是向下巡弋,而後贴在他兴奋的源头。
他清醒过来,睁开眼,抓住女人的手。
「欸!怎啦?」女人又贴在他身上,手指在他胸膛画着圈。
突然,他觉得她的妆有点浓。
「小姑娘,」他放开女人的手,身体微微退开,指着自己肩膀。「会不会按摩?」
女人嘟起嘴。「会是会啊──」
「乖!我醉了,帮我按按肩膀。」
「明明就没醉──」
感应到她的手又要突袭那里,他挡开她的手,仍是微笑。「乖!吴董是让你来听话的?是不?」
女人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你真的只想要按摩吗?」
他盯着她的红唇,视线再移至乳沟……
「按摩就好。」他说完,脱下外套,选了单人沙发坐下,闭上眼,迳自扭转僵硬的肩脖。
女人来到椅背後,纤手搭上,开始轻轻揉捏他的肩。「欸!你很爱你女人吧?」
罗善地睁开眼,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这问题。
「男人啊,很少拒绝我的。」女人换用手肘按压他的肩颈处。「你结婚多久了啊?」
罗善地微微抬手,看着手指上的婚戒。「八年了。」
「哇!那小孩多大了?」
「……」
他感觉喉咙紧缩了起来。
那染上红渍的床单突然浮现在他眼前,蜜月第一天晚上,妻子抱着肚子、痛苦蜷曲、鲜血由下身缓缓流出那模样,从记忆深层窜出……
他抚着眉头,他有多久没想起这件事了?
「怎麽啦?」女人停下动作,侧身往前看着他。
不耍弄性感风情,女人看起来年轻不少。
他摇摇头。「你回去吧。」
女人还要再问,他也没多想,掏出皮夹随便抽了几张纸钞给她。「小心点!安全回家。」
女人接过,似是还想问什麽,这时,他手机响起,看了眼来电者,他再次挥挥手请对方离开。
「善治,怎麽啦?」女人阖上门後,他接起弟弟的来电。「是不是那块心形地有结果了?」
「看讯息。」
「你怎麽啦?凶巴巴的。」
他的弟弟们总是没大没小的,没怎麽把他当大哥,特别是善治,在外面一派绅士,私底下对他总是冷嘲暗讽,有时还操弄他,甚至还把他当阿斗看待,但不知怎地,他却不甚介意,反而觉得跟这个弟弟相处起来最自在。
「看讯息。」善治重复说着。
「公司怎麽了吗?还是妈怎麽了?」他按下扩音,又打开被他关闭通知的通讯软体。
「看讯息。」善治重复第三次。
他点入讯息页面,按下弟弟传来的影像档。
第一张照片画面放大,他只看到一坨坨颗粒粗大的暗景照片,他忍住想再问一次的冲动,移至下一张,一张文字稿件的扫描档出现,「罗家少东」四字映入眼帘,而後「车震」二字炸醒了他。
他努力想着这是何时发生的,记忆缓缓归位。
「来不及压下来,已经上刊开始物流了,明天各大通路都买得到。」善治的声音依然很冷,他现在才觉悟弟弟非常生气。
他低下头,揉着太阳穴。
「你明晚回来的班机是吧?若记者堵麦,什麽都不要说。」
「……爸知道了?」
「当然。」
「……妈呢?」
他似乎听到善治吐出一口怨气。
「知道了。」善治回答他。
他想开口,但却怎麽也问不出口,那问句就梗在喉间。
不久,善治彷佛知晓他沉默的意义。「大嫂还不知道。」
他再度揉着太阳穴。
你有看过别人是怎麽看我的吗?
你知道别人是怎麽看我的吗?
「大哥……」善治叹了一口气。「别让大嫂从外面的管道知道这件事。」
他没有回应,甚至不知道弟弟何时挂了电话。
他回想起上周五那晚,那场富二代的社交宴席,网红小模初出道女明星穿梭其间,大家笑笑闹闹,酒酣耳热之际,那个才刚出道的女明星坐在他身边,老是呵呵笑着,他连自己讲了些什麽都忘了。
他听着她偎在耳边说的悄悄话,随口笑谈应和了几句。
本应出席的银行接班人迟迟未现身,他感到无聊起身离开,行到停车处,刘聿明不知上哪去了,他有点忘了为何他没让司机接送而由特助代劳,才拿起手机打电话联系刘聿明,女明星已经在他身旁。
他挑着眉笑看着凑过来的人,她则用手指刮了刮他脸颊,笑着说罗大少你不乖,酒後不开车啊。他看着对方,好笑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麽,她就半贴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给他火热的吻,感觉着对方窜进来的舌头,不一会,便觉无趣,推开她,刚好刘聿明走了过来──
他耙了耙发,拾起手机,正打算按下快捷键9,却又犹豫了起来,好一会儿,手指头就是僵在那里。
他含金汤匙出身,从小要什麽有什麽,家里有管家,出门有司机,念书有伴读,工作之後配有两个特助两个秘书。
这三十几年来,小事杂事琐事麻烦的困难的,没有哪件事需要他独自面对、自己处理,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所措。
特别是这件事。
特别是这样的事,要这样透过电话告诉妻子?
又该怎麽说起?
接班人就要有接班人的样子!就算不会,也要装得很会!
爷爷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
他想了想,低低地笑了起来。
接班人教育就算包含化解诽闻危机,可以叫特助来解决,但他不认为他可以叫特助们或秘书们来打电话给妻子,告诉妻子这样的事。
嗯?或许可以?政治人物是不是都这样处理的?
他想了想,而後扔开手机,躺卧在沙发椅上,闭上眼,什麽都不想管。
再也什麽都不想管。
□
「罗先生,请问你和纪霏认识很久了吗?」
「罗先生,请问你现在心情怎样?」
「罗先生,纪霏说跟你是好朋友,对此你有什麽要回应的吗?」
「罗先生,先前有网友PO八卦文,说你跟网红皮皮过从甚密,你是否想发表你的说法?」
一支支麦克风堵在罗善地身前,有些甚至要贴上他的脸,他连连别开头,左闪右躲避开那些凶器,刘聿明拨开人群,他紧随在後,两人快步闪离拥挤的记者群。
托运行李委请地勤人员处理,刘聿明领着他走出机场到达指定位置,一看到黑灰色的蓝宝坚尼,刘聿明很快上前打开副驾车门让他上车,罗善地上了车後,蓝宝坚尼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