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君彦没有认真听任安旭的答覆,他抽走手机,仔细浏览少女的动态,「嗯?这个人在三年前就没有在发文了。」
听到江君彦的话,任安旭下意识看了一眼前方的国中生,几秒前公车急煞,其中一个男生没站稳,差点撞到另一个男生,任安旭在那一瞬间看见那个男生露出烦躁的表情。
任安旭迟了几秒,「……她是植物人。」
「啊?」
任安旭拿回手机,并关上萤幕,「她在三年前发生意外,到现在都还没醒来,前面那个戴圆框眼镜的男生是她弟弟。」
「不,我有听到。」江君彦露出难以置信又困惑的表情,「我只是不能理解你为什麽要找一个昏迷三年的人,她是你的什麽人吗?」
「什麽人都不是,大概因为她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别在意。」任安旭无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耸了耸肩,转移话题,「对了,星期一中午你上数学辅导课,听说有两面的题目,你怎麽那麽快就写完了?」
「怎麽突然问这个?」江君彦双手往後脑勺一背,以随兴的口吻说道:「那天课辅的考卷和小考的考卷一模一样,刚好有人拍下答案,小老师又不知道出去干麻,消失了一段时间,我们就趁那时候把答案抄到考卷上。」
「你们真的做弊?」
「嗯。」江君彦点点头,「反正那个数学小老师不是自愿的,她多少也有发现吧,每个人的答案几乎都全对,但她没有叫我们重写。不过隔天的考卷就不一样,後来我们只能认命乖乖写考卷。」
以江君彦对任安旭的了解和信任,他知道任安旭不会到处张扬,因此很放心地向他坦承作弊的事。
任安旭安静下来,他无意识地摸着嘴唇,迅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到目前为止,有两件出现在梦里的事在现实被验证,如果全部都解释成巧合,这样虽然能让短暂安心,但要是相同的事再次发生,他只会更加混乱。
「君彦,你有听我说有人肩膀受伤的事吗?」任安旭在早上醒来时,就立刻确认自己的肩膀和後背,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疤,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向好友提出疑问。
如果说梦境是与潜意识相连,或许他曾经听过或看过相关的事情。
「谁受伤了?」
「不,没有人,只是问问。」任安旭下意识碰触右肩,什麽都没摸到。
昨晚的梦实在太过鲜明,当他醒来的时候,彷佛还能感受到伤疤传来的不适感,除了凭空出现的伤疤和现实不存在的新同学,他的梦境和三天前他所经历的校园时光一模一样。
在任安旭思考的时间,公车抵达校门附近的站牌,他心不在焉地跟着车上的学生走下公车,一个荒唐的想法油然而生。
难道他的梦……不是梦?不,不是梦的话,那他睡着後,所经历的一切又是什麽?
因为前一晚没睡好,任安旭便早早熄灯上床睡觉。
他几乎是一阖眼就立刻失去意识,当他在梦里睁开眼,一个拳头高速朝他的脸部挥来。
「嗯?」任安旭在拳头落到脸上之前,抓住那只偷袭自己的手,「又是梦?」
他之所以能确信这是梦,是因为该死的梦又带回到三天前,也就是昨晚那个梦中的同一天。
藉由後方橘红的天空和他身在校外这件事来看,现在是放学後。
但……现在什麽情况啊?
他可是清楚记得他三天前放学後就直接搭车回家,但他现在人在一条阴暗的巷弄,眼前有一群看起来很凶恶的学生。
那个……谁能跟他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吗?
任安旭的脑袋转得飞快,在他思考的几秒钟,刚才挥拳打他的人,连同旁边人蜂拥而至,脏话声四起,场面十分混乱,其中一个人带着刀子,任安旭的脸颊和手臂因而被划开好几道伤口。
任安旭用余光瞥见他在公车上见过的圆眼镜男生也在,他站在巷口外几公尺,紧抓着手机的两只手不停颤抖。
「那边那位国中部的学生!不用报警,只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任安旭弯腰闪躲挥向自己的拳头,他边退边朝後方喊道。
原先袭击任安旭的那群人没注意到那位学生,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所有人的目光像笔直的箭一样射向那位国中男生。
扑通——
男学生腿一软,手机没抓稳,连人带机一起摔到地上。
「抱歉。」任安旭突然感到抱歉,他将音量放低,「先回家吧,回家洗个热水澡,和家人吃饭,把刚才看到的事都忘了。」
说完,他把视线转回前方,没一会儿,他便听到身後传来仓皇逃离的脚步声。
任安旭并不反对以暴制暴,也不认为大人一定就是可靠的存在,曾经遭遇过霸凌的经历让他明白,虽然金钱、权利和法律对付恶人都有效,但唯有让加害者感受到生命遭到威胁时,那种恐惧才能有效阻止恶行发生。
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後,他把手机塞到裤子後方的口袋。
「嗯……这是我的梦境吧?」任安旭屈指抵着嘴唇,沉吟片刻,边思考边说:「我和你们一起?这还真是场灾难,我可不想连作梦都见到你们的脸。」
前方的人再度朝他聚集,其中一人往他的脚边吐了一口口水。
任安旭用手指沾了沾脸颊上的血,将浏海往後梳拢,他抡起双拳,对着眼前的人露出挑衅的笑容:「小心点,别被揍哭了,从现在开始是恶梦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