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一夜的宿营接近尾声,最後一个大型活动是由两系共同编撰的RPG(角色扮演)闯关,是每年宿营的必备项目之一。这次的故事剧情结合所有宫崎骏电影加以改编,进行方式为每个小队向偶遇的NPC(非玩家角色)搭话,触发一项小任务,完成即可获得道具,接着寻找与手上道具相对应的NPC,进行下一个任务,最快完成每个NPC任务的队伍获得优胜。
这是两系会长给所有学弟妹的游戏说明,听起来容易,其实进行起来是困难重重。理由无他,全因活动范围涵盖大大小小的陡坡,再加上血气方刚的大一新生有着必胜的向上心,所有行动皆需和时间赛跑,体力消耗极快,而身为队辅的我不仅要从旁协助自家队员完成任务,还必须跟着四处奔波,真是自讨苦吃。
「朱瑄桦,你可终於出现……干嘛?你以为穿件毛衣又死鱼眼我就会上当然後叫你快去休息吗?」
我没理会会长的冷嘲热讽,迳自往活动进行的场地走,很快就找到暂时顶替我的许佩珊。她没有多说什麽,见我来便独自离开,我亦无攀谈的打算,和她没什麽好说的。
「学姊,你还好吗?」
闻言我浑身一僵,转身就见谢羽梣睁着一双大眼盯着我瞧,我实在懒得辨认那双眸里的情绪,姑且就当作是担忧吧,毕竟她不可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麽。这麽一想,我卸下防备,轻轻应了声。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像没事,为什麽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我选择性忽略她的问题,不想做无意义的解释,最後乾脆直接不理她,兀自看往正专心聆听任务的自家队员们,可不知为何当我回过神来,目光却是落在赵媛和严恺十指交扣的手上。
我自然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正巧也是队员之一的谢羽梣。「你昨天说的是什麽意思?」
昨天晚上,谢羽梣只告诉我一件事。
她说,她认为赵媛没有失忆。至少是记得我的。
闻言,谢羽梣叹了口气,不再追问我方才的问题,转而耐心回答我的疑惑。
据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成发结束後,我昏睡了将近半天的时间,醒来时正巧赶上学弟妹们抽直属的活动。当时赵媛碰巧就坐在谢羽梣身旁,在我抵达教室前几分钟就抽完了签,且盯着手上的乒乓球木然地看了好一会。
谢羽梣本没在意,可当她带着写上「许佩珊」三字的乒乓球回到位子上时,却以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式和赵媛发生碰撞,双方的乒乓球同时滚到地上,她不过愣怔了片刻,赵媛便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捡起那两颗球,并将其中一颗交到她手上,垂眸一看,就见着了「朱瑄桦」三字,接着便看见踏进教室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媛瞧,就是这段小插曲让她猜测我和赵媛该是认识的,并在不久後向我确定了。
谢羽梣一方面疑惑一方面觉得有趣,明明相识的两人却是那样扑朔迷离的关系,决定搅和进来的她便撒了个谎告诉赵媛其实抽签的当下有进行纪录的动作,不知谢羽梣安什麽心的赵媛没多说什麽仅是点头接受,这也是我能顺利成为赵媛直属的原因。
後来我和谢羽梣相处甚欢,感情越来越好,她便收起玩心,向子璇学姊打听那段往事的同时也察觉她对我的隐忍和算计,对这乱七八糟的关系终是看不下去了。
谢羽梣正极力避免一切走向最糟糕的局面,可那种毫无计画的多管闲事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後果,子璇学姊不就是听了她那些话才显得坐立不安,怕我知道真相後恨她怨她――
……不对。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有哪里不对劲,有些什麽和我所想的有所出入,可那时的记忆片段太过零碎,我也不愿仔细回想那些画面,因而某些决定性的关键就这麽被我忽视了。
我疲惫地拧了拧眉心,告诉自己别浪费时间思考,天知道那人在想什麽……
「学姊……你怎麽会这麽平静?难道社――」
谢羽梣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已经听完想听的了,实在不想再接收其他资讯,刚巧小队也完成任务向前移动,我便顺理成章跟了上去,只是脚没踩几步,手臂就被人从後拽住。
我转头烦躁地甩开抓着自己的手,却见着了意料之外的人。
「不过就是要你出来爬个坡晒个太阳,至於火气这麽大吗?」会长蹙起眉头,「算了,你们队里那个女神学妹昨天好像淋了雨就直接进冷气房了,这个学妹说她有点感冒,你先带她去休息,要是没什麽大碍再回……」
我瞥了眼谢羽梣,没等他说完,迳自转身冲还没走远的身影喊,「严恺,我们会长找你。」
语毕,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会长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谢羽梣倒是快他一步挡住我的去路,一脸难以置信。
「学姊,我不明白,你为什麽不找她问清楚?好不容易帮你制造了机会,你又要像以前那样逃避吗?」
「我没有要逃避,也不需要你鸡婆。」我平声道,「倒是你,之前那麽肯定我对赵媛只是愧疚,现在又自顾自地帮我,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谢羽梣蹙起眉头,嗓音低了几分,「是啊,但看见学姊被伤到几乎践踏尊严的地步也还是像个傻瓜似地在她身边徘徊,我就知道那绝不仅止於歉疚。连我都明白的事情,我不相信身为当事人的你会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清楚。可你现在这种态度是打算放弃了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到底在不满什麽?」谢羽梣脸色一沉。「学姊,你总是这样,总以为自己想的是正确的,把错怪到别人头上,结果才发现根本是误会一场。我已经说过不是我告诉佩珊学姊那些事,你还在不爽我什麽,你说啊?」
我没应答,直觉得说再多也没用,对人的信赖早已一去不返,遂在对话途中选择扬长而去。本以为终於摆脱这些没意义的杂音,孰料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存心逼疯我。
「朱瑄桦!」话才刚落我就感觉毛衣被人从後拉住,头一转就见着会长的脸。「刚才说不舒服,现在给你混水摸鱼的机会你又不要,你这人怎麽这麽难搞啊?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带学妹去休息!」
我被吼得也怒了,不悦地回嘴,「严恺不是在这吗?为什麽非得叫我?」
「待会的任务需要体力,我们队上都是女的,会花很多时间,所以你去吧。」听完这话我是愣住的,因为回答我的人不是会长,而是站在一旁的严恺。
「你……」这人摆明就是有所盘算,我才不相信他在乎什麽名次和团队荣耀!「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那又如何?」严恺瞥我一眼,明明是极其平板的音调,却那样刺耳,「难道分开这麽一下,回来後就不是了吗?」
我怒不可遏地瞪着那抹走向赵媛的背影,根本不知道一边晒恩爱又一边让我和赵媛独处是什麽意思?
事到如今,他还想怎样?
本想把这事推给谢羽梣,可她似乎也在方才的谈话中有所不快,早已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我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任务。
空旷的山林回荡着此起彼落的笑声和人声。我每走十步就回头查看身後那人是否还在,视线在前方遥远的彼端和她迈动的双腿间来回。
这好像是继重逢以来,我和赵媛的第二次独处。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却感觉她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她了,又或者我从未真正知晓过她。想问的事情太多,但此刻我连直视她都做不到,被狠狠伤害什麽的已是家常便饭,可知道这些苦痛原来并非单向之後,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因我而遍体鳞伤?
倘若没有子璇学姊那件事,我想我一辈子都无法明白那双琥珀色瞳孔所乘载着的是什麽。
我从未怀疑子璇学姊的喜欢,对她毫无防备,因为她说爱我,我就相信她不会伤害我,毕竟爱一个人会不由自主地想对对方好,可那对被加诸情感的人来说却可能是种背道而驰的痛苦,就像她对我做的事一样,那的确是基於爱才衍生出的行为,却带给我莫大的伤害。
仔细一想,我对赵媛,又何尝不是如此?
严恺说的对,我究竟凭什麽认为自己能影响她这麽深?在听闻她自杀未遂後,我只想陪在她身边,总认为被恶劣对待是因为自己补偿和忏悔的不够,认为总有一天她会选择原谅,也没有什麽是不能被原谅的。
可回想起昨晚甚至每一次的碰面,她总是避免与我有过多眼神交会,一旦视线交错便竖起全身的刺用尽全力驱赶。如今我才明白,她眼中那抹亟欲藏匿却被迫揭开的情感,既非憎恨也非埋怨,而是痛苦。
她很痛苦。每当看着我的时候。
「你进去吧,我去处理其他事,待会再过来。」
我开口轻语却是盯着地面看,见她不假思索地进了医务室,木制的门很快将那抹纤细的身影隔绝开来,我没离开,额头轻抵那扇冰冷的门板,为自己信手拈来的谎话感到自豪。
也为彻底远离她的这个选择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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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瑄这个搞事情的节奏www
这篇我打了一个礼拜QQ小瑄黑化真的hen难打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