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爆裂般的清脆声响纷至沓来,入了耳成了拍案叫绝的掌声。
曾经以为高中毕了业便随之谢幕的闹剧原来从未停歇。我赫然明白,那段荒腔走板的青春岁月不知何时早已渗进我的骨髓血液,将所有苦痛酿成成长,只是短时间的过量造成酒後微醺般的副作用,才会使现下的我摇摇欲坠,彷佛再移动分毫便会破碎至再也无法修复的地步。
我依旧清楚记得高二那年冲赵媛嘶吼的画面,我想当时自己并非急於真相,而是希望能藉此逼她说出心里话。可现在想来不过都是藉口,为了避免自己轻易动摇,遂果断关上耳朵,再不敢道听涂说,因而杜绝了所有与她有关的资讯。
然而此刻我却连阖上眼的勇气都没有,甚至一并抛弃呼吸仔细聆听,否则将会错过身後那人捎来的真相。
我微微抬起脸,在一片白雾迷茫中望向前方那抹朝我缓慢走来的人影,隐隐摇曳的身躯彷佛向我控诉在暴雨中静候多时的等待,多麽漫长煎熬。而站在身後不远处的人兀自说完想说的话後又自顾自离去,我再撑不住,整个人如风中残烛,被终於走到面前的人拉入怀。
柔软的怀抱有着再熟悉不过的馨香,那是任凭暴雨也冲刷不走的信任与依赖。当她不再在乎我是否感到疼痛而死命攥紧我时,我就该明白,原来在爱情面前,所有信赖皆会被消磨得体无完肤。
「原谅我。」
柔软的唇伏上耳畔含住我的耳垂重重一吮,我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在那极尽温存的声线中颤栗不已,慢慢陷入昏迷……
「你以为……我会这麽说吗?」
*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见细小的水声,洒落在身上的液体是那样温暖,稍稍舒缓了我的不适。我使尽全力撑开眼皮,仅见着刺眼白光,以及浮动的黑影,我什麽也没看清,只记得後来机器运转的声响像极了龇牙裂嘴的猛兽,可落在发上的动作轻柔,热浪轻抚头皮……熟悉的铃声……两个人的对谈……以及,仅仅只是擦过耳廓就会让我心脏一紧的名字……
我缓慢睁开双眸。
在眨了不知第几次眼後,我才终於认清自己正躺在床上,不知今夕何年。
挑高的天花板在眼前浮动,疲惫感让我感觉自己睡过了大半辈子,可混沌的思绪却阻止不了既视感将我带回几小时前,那个同样在203号房的双人床上醒来的自己。
我缓慢阖上眼,开始期盼自己其实从未醒过,将时间拉回几个小时前,不过作了个心惊胆颤的恶梦,先前所见所闻皆是发生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悲剧,只是刚巧有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徘徊在死亡边缘,那与我无……
怎麽可能无关。
我太清楚它的真实性。没有为什麽,有时候你就是能清楚地分辨现实和梦境。
沉重的身躯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和床垫融成一体了,四周的宁静宛如真空。又躺了一会,我艰难地撑开眼皮望向一旁,在见着那抹熟悉背影时,一道和着冷意和些许赧然的声线落下,随後便是眼前这人泰然自若的回应,显得电话另一端的愤怒无从宣泄,一切情绪皆是可笑至极。
偌大的空间再没有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谈话猝不及防被中断,连脑袋都还浑沌不清的我,不知为何却能够想像另一头的人在挂上电话後扬长而去的身影。
我蹙了蹙眉,依旧什麽音都发不出。鹅黄的灯光将眼前这人夹在明暗之间,映照出侧脸的阴郁。那是我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呆站在原地一会,她缓慢转过身来,与我对上视线的刹那明显一愣,接着朝我漫步走来。我眨了眨眼,见她一屁股坐上床沿,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光线骤然暗下,微微塌陷的床垫拉扯着朦胧的思绪,我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物近乎湿透,透光的布料贴在白皙皮肤上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曲线,触碰我脸颊的手指冰凉,使体温极高的我微微一颤。
「宝贝,醒了吗?」
子璇学姊俯身亲吻我的侧脸,指腹细腻摩娑我的脸庞,我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知道自己身体极度不适,脑袋热得宛若脑浆在里头沸腾着,根本不明白自己怎麽了,更没力气去理会她一如既往的愚弄。
恍惚之间,嘴里被塞进某个不知名物体,耳畔附上一抹湿润,香气弥漫鼻息。「乖,吞下去。」
我想出声抗议,尽管含在嘴里的只是小东西,可将一个物体从没有任何滋润的口腔吞进同样乾涩的喉咙无疑是在自杀,可我还是照做了,一方面是浆糊般的脑袋无法思考,另一方面,是她的口吻不容置喙。
谁知下一秒她又吻上来,往我下唇重重一咬,火烫的舌带着血腥扫进来,慵懒挑逗我嘴里每一寸,却是点起一簇簇火苗。我挤出所有气力却只够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鼻尖弥漫着她的气味,让我几乎感受不到自己,心底莫名一阵慌乱,可还来不及延伸成恐惧,她就放开我了。
下意识咽下她过渡给我的唾液,顺利挤下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物体,似乎应声开启了某个开关,让我瞬间清醒几分,濒死般大口喘着气。
「不是说要找我谈谈吗?你要让我等到什麽时候?」子璇学姊又靠上来,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我胸前,平板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根本没有把话摊开来讲的打算,只是用来搪塞『我们』的理由,我有说错吗?」
比起追问话里让我不解的地方,她的质疑更让我语塞。有些事确实连我自己都还不明不白。「我……」
「你不用解释,我们现在谈。」子璇学姊朝我逼近,暧昧的吐息喷洒在我脸上,藏在身下的手顺着腰身一点一滴推高我的衣服,冰冷的体温在触及肌肤时使我剧烈一抖。「用身体谈。」
我实在没力气去承接她的玩弄,疲惫地说了句,「我好像感冒了,你别靠这麽近,会被传……」
「无所谓,正合我意。」子璇学姊没有停止,那手越摸越上面,最後停在胸前,我根本来不及想本还穿在身上的胸罩上哪去了,就听见她说,「你觉得和我做不成恋人,我认为与你当不成朋友,既然如此,我们折中作炮友吧。」
见她如此,我有些来气,身体软趴趴无法动弹,最终只是无力地冲她摇头,不想和她争论,至少现在不想,一想起严恺和谢羽梣的话就让我无法静下心来,想立刻飞奔到赵媛面前,更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你别闹了,我真的很不舒服,没力气跟你开玩笑。」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能推开半压在我身上的子璇学姊,而後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脑袋昏昏沉沉,一颗心悬在别处,「赵、赵媛她……现在在哪?」
忽尔一阵天旋地转,在经历了几秒令人作呕的晕眩後,我忍住不适掀开眼皮迎上那双幽深黑瞳,还不很明白发生了什麽,直到手腕传来一丝疼痛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牢牢按到身体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