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聽說,愛情來過》 — 3-9

今年的春雷,打响的特别晚。

窗外雨声潇潇,一片昏暗,我盯着远方某一点看,却什麽都没看进眼里,就这麽发呆了足足半小时。

我缓慢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数学讲义上。

三天两夜的毕业旅行,我的记忆就只停留在第一天晚上,其余皆不记得了。在那之後又过了半个月,马上就要迎来一年一度的校庆活动,再之後便是第二次段考,本想趁闲暇时间多读点书,可常常课本一打开,读不到一小时,我便失神了将近两倍的时间,一点效率都没有。

「小瑄,下来一下!」

数学题目写到一半,老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呆坐了好一会才起身下楼,慢条斯理地走到厨房。

「什麽?」

闻声,老妈转头瞥我一眼,答道,「去帮我买肉片,晚上煮火锅。」

我应了一声,没有动作,静静地站在门边看老妈忙碌的身影。

就这样站了一会,我开口喊她,「妈。」

「干嘛?」老妈头也不回。

默了一阵,我问,「我是个很容易看穿的人吗?」

「你喔?还好吧。」老妈边嚐味道边说,「你不是很好看穿,只是都把情绪写在脸上。之前参加比赛那一阵子不就特别情绪化吗?」

看来,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不过,」本打算离开,闻言我停下脚步,回身瞅她,发现她也正看着我。「有的时候,虽然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不讲原因,我就永远也猜不到。比如现在这样。」

「那如果你问我了,而我不说呢?」

「那要看是什麽原因吧,有可能是纯粹不想说,因为说了也没用,但也可能是有难言之隐。」语毕,她又补一句,「不过你就是劈哩啪啦说个不停,我不会有那种烦恼。乖,快去超市买我们的晚餐。」

然後我就被赶出门了,明明外头正下着大雨。

雨水无情落下,差点震掉我手上的伞,像这种势必沾染的滂沱大雨,撑伞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就是把淋湿的时间往後拖延,最终还是会被浸湿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就像有些事,不论如何都是徒劳,更残忍的是你明知如此,却还是无力改变。

自从那天晚上後,我和赵媛就没有说过任何话了。她本人还是一如以往地漫不经心,好像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似地。我恨她可以看淡一切事物,更恨即便如此还是不愿失去她的自己。

经过家附近那间超市,我没有走进去,而是特地绕到更远的地方,一边流浪一边散心。已经四月了,雨水混杂着清淡的花香摄入鼻息,我深深着迷。

进到陌生的超市里,我花了些时间寻找冷冻柜,拿了几盒老妈交代的肉便走向柜台,顺势抓了瓶热饮扔进篮里。

步出超市,我弯腰拿起一旁的伞,眼角余光瞥见有人站在骑楼下躲雨,深色的运动帽T被雨水浸湿的非常彻底,有白雾不断从嘴边呼出,显然有些喘,那人将帽子盖在头上,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从身形粗略判断应该是个女孩子。

不过,这雨并非来的猝不及防,已经下了好一阵子了,这种天怎麽还穿这样出来跑步?

我看着於心不忍,於是上前攀谈。

「那个……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一起用伞?」

闻声,那人转过头来,我当场愣住。

而她也愣住了。

「赵媛?」

赵媛看上去脸有些红,胸脯起伏明显,长发被雨水浸湿,浏海还滴着水。见状,我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脱下身上的外套,却被她拒绝了。

尴尬,在我和她之间蔓延。

我明白,不论如何最後打破沉默的总会是我,否则我和她就只剩一条路――陌路。

我不要。至少现在还无法接受。

正想着该找什麽来当话题,忽然就见手上的饮料,猛地就塞进她怀里。

「这个给你。」见她又想拒绝,我赶紧道,「喝了会暖和一点,你这个样子很容易感冒的。」

「谢谢。」赵媛盯着那瓶饮料看了好一会才伸手接下。

「那个……你怎麽会在这里?」

赵媛把那瓶饮料往脸上贴,闻言她几乎是马上答道,「买东西。」

穿运动服来这麽远的地方买东西?骗小孩呢。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们正准备……」

「不用了。」她淡漠地打断。

「你很赶着离开吗?」

「没有。」

那为什麽我会有种她根本不想和我说话的感觉?瞧她从方才到现在看都没看我一眼。

默了一阵,我问,「白忻羽说,这次热舞社要跳五首,是吗?」

「嗯。」

「那你跳几首?两首?三首?」

「嗯。」

呃,这是什麽意思?

那股无力感来得又重又急,几乎快让我喘不过气。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说,「白忻羽还说,热……」

「不用一直和我强调。」赵媛冷声截断我的话,「我知道是她。」

我僵住身子,心脏莫名一阵刺痛。我其实没抱有任何私心,纯粹就是心平气和地和她讲一个事实,根本没多想。

看来我果然不该向她坦白的,瞧她这般冷漠的态度,不就说明她其实很抗拒这种关系吗?

後悔说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朱瑄桦。」

「呃?」

「你话还没说完。」赵媛忽然扭头迎上我的目光,不知为何,我的心跳竟是漏了一拍。

「喔、喔……」我狼狈别开脸,道,「我听说热舞社好像有冲突,发生什麽事了吗?」

「没什麽,只是一点小事。」

我已经不知道,说出这话的她是想隐瞒什麽还是诚实告知了。

究竟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和她之间竟成了这副模样呢?

「我、我妈还在家等我,先走了,再见。」

话音刚落,我将脱在手上的外套往她怀里塞,又将伞撑起放到她脚边,随後抓紧手上的塑胶袋转身就踏进雨中,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很庆幸那天自己是淋雨回去的,虽然被老妈骂到臭头,但很值得。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说服自己,脸上的水滴不是泪,而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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