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落希,你今天怎麽那麽慢?」
一大早苏阳按了好几下我家门铃,在外头大声叫唤。
有时候我特别讨厌他,觉得他很烦人,但又觉得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该有多麽乏味。
他就像条清澈却蜿蜒顽固的河川,逐渐流进我的生活里。
说也莫名其妙,我和苏阳现在上学都自然而然走在一起了,不是我等他,就是他等我,也许我并没有想像中那麽排斥苏阳,扣除他烦人又聒噪的这些缺点来说,他的确是个很好的男孩。
今天苏阳发现我破旧的黑皮鞋还稳妥的摆在门边,屋内没有半点准备出门的动静,他就觉得我不对劲了。
接下来我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我头痛欲裂,苏阳在外头喊着我再不出来他就要撞门了,为了不让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他给拆了,我耗费了全身力气起来开门,顾不得什麽体面,穿着邋遢睡衣面容枯槁的瞪着苏阳。
「睡死了吗?不打算考段考了?」苏阳看到我蜡黄发白的脸色吓了好大一跳,「我的天,你这是怎麽了?脸色怎麽跟死人一样啊,昨晚通霄念书了?」
「念你个头!」我虚弱的靠着墙壁。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周末出门打工,下雨没撑伞,身体着了凉,半夜全身无力地起来吞了两颗感冒药,殊不知根本没有效。
苏阳皱起眉头,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下一秒,温热的手掌直接贴住我刚冒出几颗青春痘的额头上,我全身一颤,僵硬的挺直背脊,这麽近距离的接触我得以看清他脸上的细微神情。
苏阳气宇轩昂的眉间堆起了沟壑,忧心忡忡的说:「你发烧了。」
「谁准你碰我的。」我打掉他的手,「还碰的这麽理所当然。」
「都生病了还顾忌什麽啊。」他啧了声,摇摇头,说他可喜欢江孟辰呢。「放心吧,我把你当男的,对你一丁~点杂念都没有。」
我没好气的瞪着苏阳,感觉到我散发的满肚子怨气,他赶紧改口,「不闹了,你去洗把脸吧,我带你去看病。」
「不用了,你去上学吧,今天段考呢。」
「但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有病要医啊!」
「放心吧,家里还有之前剩下的感冒药,我吃吃就好了。」我胡乱地塘塞,不希望苏阳因为我的关系耽误了考试,而且看医生多贵,药丸随便吃吃就行了,「快走吧,别再磨磨蹭蹭像个女人一样。」
苏阳迟疑了好久,你真没问题吗?他又问了好几次。
「真的,我等等好点自己在出门看医生吧,至於段考我八成考不到了,帮我跟班导师请个假。」
苏阳忧心的眼神停落在我单薄的身上好久,最後是我推着他出门,催促他赶紧上学去。
之後我站在屋内窗边往下眺望,看着那挺拔如竹的少年架起脚踏车匆匆离去的背影,心底有股暖流经过,热呼呼的,我不确定那是什麽感觉,至少我并不讨厌。
那时的我不知道,在遥遥无期的未来里,我总是那样目送这麽一个人好久好久,直到他离开了视线,我才恋恋不舍地回身。
而我的神情一次比一次还悲伤。
重新躺回柔软的床铺,浑浑噩噩的陷入了熟睡。
门铃响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感觉不是很久,天还亮的发白,刺眼的阳光从窗帘间的细缝钻入我狭小的屋内,我站起身将窗帘掩实後走去开门。
我揉了揉乾涩的眼,这时间还以为是房东太太有事找我,但看清楚对方的面孔後我吓了好大一跳,瞬时醒了神。
少年带着黑框眼镜,穿着印有旗城高中校徽的纯白制服,脸颊上布满着汗水,脸颊上的肌肤红的发亮,气喘吁吁。
是瑞南,他提着一壶铁壶温润的笑着,笑的让我久久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你怎麽来了?」我惊讶的问。
「听说你生病了,你自己一个人住我很担心。」
「我没事,你看我现在还可以站着和你说话,只是......现在不是考试时间吗?」
怎麽刚走一个苏阳现在又来了个瑞南。
我没发现我的脸色白的像张纸一样,说出的话毫无说服力。
「就叫你自己住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真的很让人放不下心。」
「瑞南,我真的不要紧,死不了人的,你快回学校吧。」
「没事,考试都翘掉了,大不了我们一起补考。」
「补考成绩打八折,你不是说你想拚保送?你不能放掉任何一次段考啊。」我这是替瑞南担心,再怎麽说都是课业重要。
「你就别替我担心了,好好休息吧。」瑞南懒的再和我争论,堂而皇之的走进我家,拉开厚实的窗帘,让刺眼的阳光照进来,「生病的人多晒点太阳,好的比较快。」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这的?」我疑惑的问。
「我以前和江孟辰一起来过啊,我们不是做了那个什麽......生物学习小组报告?」
我喔了声,仔细想想还真有这回事,会和瑞南熟悉起来也许是因为那堂课,老师说三个人一组,那时候瑞南就坐在我旁边,顺理成章就凑成一组,之後就都玩在一起了。
「但你是怎麽上来的啊?公寓的大门不是关着吗?」
瑞南说,他忘了我住几楼,又不好意思乱按电铃打扰别人,还在烦恼该怎麽上来,恰好房东太太走出来倒垃圾,报备了声就给他上来找人了。
「瑞南,你真的没必要为我翘掉考试。」我忍不住开始念他,这麽做很愚蠢。
「比起考试,你重要的多了。」瑞南耸耸肩,一点也不在意,催促我快回床上休息。
他扭过头去提着带来的小铁壶走到厨房,弄了好一会,端着一大碗米粥送到我面前,他说他是在来的路上顺便帮我买的,那家店开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弄里,下次可以一起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