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国际班。
苏常生在位子上看书,周身静寂。
急促铃音刺耳,他将书倒置於桌面,自抽屉里取出手机。
倒不是所有消息都值得他停驻。只是学校论坛的热门贴文,总与一些特定的人有关。
罕见地附上了照片,尽管模糊——或许正因拍得不很清楚,才没遭到管理人撤换。
他思索着,倒了杯温水。药片入喉,春日的光线里,他彷若迷蒙魂魄,丝丝缕缕,亦似浓淡相宜,墨水的画。
未待起身,迎来不速之客——赵帧年晃进了教室,直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瘾君子要闹事,班里人能躲则躲。不过须臾,丁点人也不剩。
事实上,赵帧年得以取笑苏常生的也不多,无非是身世罢!其余的,他是样样比不过的。
於是他老调重弹:「听说姑姑被你气得要死,嘿,连个女的都搞不定,你还是男人吗?」
又自问自答:「哦!婊子娘生的,那里……可能有病吧?」
语毕,嘻嘻地笑,疯癫而不像样。
苏常生并不介意,只赵帧年近来不知受谁所鼓舞,三不五时找他麻烦,他已烦得很了。
现下心情差劲,他正愁无人发泄呢!
本就比赵帧年高一些,他单手便能箍住他的颈。
双手会如何呢?
苏常生面无表情端详着赵帧年的脸。
起先是愠怒的红,很快转作缺氧的死白。
赵帧年看出他眼中不为所动,冷静得像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恐惧油然而生。
「表哥。」他缓缓地说,「我是苏家的继承人,不管做了什麽,苏戎震永远有办法让我脱身的。」
「我是这麽想的,你呢?觉得我说的对吗?」
赵帧年没有回答。他已晕了过去。
苏常生松开手。
赵帧年跌坐在桌椅里,大口吸气,「哈,咳咳咳……你是疯了吗?!」
苏常生阴鸷地笑,单手掐住他的脸,「你应该庆幸自己吸了毒,应激反应异於常人。」
了结了一桩,苏常生没忘记本要做的事。刚踏出教室,一股熟悉的沉香木气味钻进鼻腔里。
典型的柳家人的味道。杀生而信佛。
柳天凝在廊道边角,倚着墙,凝睇他。
他知道她全看见了。情绪更糟。
「天凝。」他低声地唤,带有隐密的讨好和渴求。
她望进他眼里,却不知已同时走入他的心,说道:「我来还你手帕。」
他藉着那手帕拘谨握住她的手,垂眸,问:「讨厌吗?」
是问方才所见,也是问当下。
她摇摇头,说:「不。」
他在分开的同时拿回了手帕。
天凝制止了他动作,执着他手腕,至自己咽喉处。她扳开他掌心,覆上细白的脖子,禁锢。
她按着他的手,加重力道,苏常生不愿,反着与她来。
他皱着眉,焦急问道:「你在做什麽?」
她说得有些吃力,「如果,有人对我这麽做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死盯着她,「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天凝继续道:「帮我找到那个人,让我哥杀了他。」
倏地他倾颓了,深陷自身意识一般,呢喃:「不,我会杀了他的,我会杀了他的……」
她抬起手,指尖滑过他喉结,抵上脖颈。
他微微停滞,目光终与她的相及。
他不再耳鸣了。
他听见她轻声说:「我也会。」
「如果有人对你这麽做……」
「我也会杀了那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