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学校後,发现杨采婷带着某种异样的眼神盯着我看。也许是因为我翘了一堂课,所以她想给我抄刚刚那堂课的笔记?
我没有多想,满脑子都是如何追吴琦萱学姐的事。我打开书包,拿出了会计概论──
这是……杨采婷给我的饼乾?
「早啊,彦叡。」
不知不觉中,杨采婷利用她毫不起眼的特点,悄声无息地移动到了我的旁边向我打招呼。
她当场抓包了我没有吃她饼乾的事情。
就算是鲁蛇如我也明白,亲手做的东西竟然被对方不屑一顾,那肯定是很伤心的事。
看见她瞬间木然的表情,我立刻就明白必须想点办法……
「跟她说这是你要当作午餐的。」
关键时刻,一旁早已灵体化的死神姐姐开了口。当然这是对我说的,其他人可看不见,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由於我顿时也慌了,所已我照着死神姐姐的话解释给杨采婷听。
「是这样啊……,不过这一些饼乾应该吃不饱吧?而且也不营养。」
死神姐姐还没听完她说的话,立刻又对我补了一句:「最近太穷了,所以要省钱。」
我愈来愈穷到底是谁害的啊?
「……最近太穷了,所以要省钱。」
虽然我内心向着一副不关己样子的死神姐姐不停抱怨,但我还是装作没有这个人存在的样子重覆着她说的话。
如果连眼前这个班上的隐形人都认为我有毛病的话,那我就只剩下张三丰了,这点我真的不想看到。
我眼神瞥过张三丰的背影,他的头就像雷达一样,扫到视线後就转过来对我笑了笑,我有点不爽的甩开他富含寓意的微笑。
「啊,听说彦叡你还有在打工……是吗……,啊!这样吧,今天我在家里有煮咖哩饭,要不要……中午来我家……吃?」
看杨采婷说话有时候都这样顿挫无序的,感觉时常把下一句要说出来的话硬生生又吞了回去,再找其他话来盖过上一句话。老实说,我心里也觉得她是怪人。
「你家吗?」
虽然我是真的资金不充裕啦,但去她家……
没想到,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是个女生这件事。
平常对她没有任何感觉,我也只是回应她对我的友善而已,但想到要去她家,就会联想到房子,联想到房子就会想到客厅,她家的房子是怎样呢?客厅又如何呢?虽然不清楚,不过能在家里烤饼乾应该是有足够大的厨房吧?
──她的房间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不免思绪最终都会通往到同一件事上。
上床。
没错,男女在同一个房间内,不管是不是真的互相喜欢,我是不清楚女方想法啦,她虽然衣着打扮都很朴素,但也并不丑,身材也和常人一般,难保关键时刻我会忍不住……上了她!
说实在的,我母胎单身到现在,看过无数对情侣,也看过无数不可言喻的影片,对於这种人类原始的慾望,我也是着实非常渴望的,况且如果能破我的处男之身,我在社会上铁定也会跃进某种程度的地位。
杨采婷用手指卷了卷她的侧发,紧抿的嘴唇也快要被她压扁了,如同我的理智一样。
在这彷佛时间停止的尴尬时刻,死神姐姐一手抵在我的肩膀上,像是一只兴奋的小狗摇着尾巴一样大叫:「咖哩饭!我也要去!带我去啦!」
也许是看到我不能对旁边这个死神做出任何反击,而只能皱着眉头的表情,杨采婷似乎以为我是在为难,不……我的确是在为难。
现在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死神姐姐的存在,要带她去杨采婷家势必要化为人类的模样,也必须为了她的存在编造出一个谎言,也就是她以肉身在人间活动的身份。
「那个……」我抢先对着准备收回邀请的杨采婷开了口,只见她倒吸了一口气,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不过现在我的远房亲戚还住在我住处,如果我过去的话她就没饭吃了,我可以带她──我……我是说很想去吃你做的咖哩饭,不过我和她最近吃住都在一起,把她带过去又怕给你麻烦……。」
我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死神姐姐敲头,然後复诵一遍她说的话。最後她才像是开检讨会一样在我旁边唠叨。
「白痴喔,哪有人像你讲话这麽直接啊!」死神姐姐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
我还没来得及摆出无辜的眼神,杨采婷反倒是听到好消息一样眉开眼笑的样子,十指张得开开的在胸前挥挥手:「不会啦!你带他过来吧!反正我煮很多啦,我正担心吃不完呢。」
「呃……好吧。」
我没想到杨采婷这麽强硬,稍微撇过头看了死神姐姐一眼,得到她大力点头的回答後,我也只能答应了。
我们讲好等等上完上午最後一堂课後,三个人就前往她家用餐。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宛如顺风耳的张三丰在我一个眨眼的瞬间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也要去!」
炯炯有神的双目就快要燃烧起来,张三丰双手拍在我的桌上扫视着我和杨采婷两人。
这家伙估计是听到「我的那个女生亲戚」也要去的缘故,他只是想要见她一面才如此积极要跟来吧。说到底他和杨采婷也没什麽交集,就算是看似人人好的她,也不会让不熟的人来自己家吧?
「好呀,欢迎你来。」
杨采婷带着笑意的颔首彻底打破了我对她的理解,两人互视而笑的模样宛如一见如故。
他们有这般外交能力怎麽还会落得一人边缘一人鲁蛇的下场?还是说真正边缘又鲁蛇的只有我吗?天啊,这麽一想还真有点这麽认同啊!张三丰单用外观来看就好上普通人许多,还加入了风流韵事特多的吉他社,就算他连钱包都是二次元萌妹子的图案,不久的总有一天他也会带着真实且摸得到的女朋友来跟我炫耀吧!杨采婷就不说了,外观平均值,还会做饼乾跟料理,在这有奶便是娘的世界,她这四年要这麽边缘下去也挺困难的,总有一天会有追不到女神而下修目标来追她的人,也是大有所在吧!
抱着这些莫名的担忧,我对想追到梦寐以求的吴琦萱学姐这件事,更是添上了几万分的祈望,还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死决心。
而这一切,都得仰赖死神姐姐的帮忙。难道死神除了没事去勾别人魂魄之外,还有什麽特殊能力可以让人喜欢上自己?
原本想说不起眼而穿着又很朴素的她,家庭条件大概和自己差不多。
没想到,杨采婷的住处是个最近几年才完工的漂亮大楼,耸立的长柱体宛如城市中独树一格的精美摆饰。
「你好呀,你叫采婷对吧?我听彦叡跟我聊过你唷!」
还没进去大门,刚以人类姿态的死神姐姐立马就上前和杨采婷套近乎。她那副平易近人又温婉娴淑的模样简直就是刻意装出来的,我可以保证!
杨采婷刚看见死神姐姐,脸上是止不住的茫然,但更多的是怕生的性格所造就的慌张吧,她的嘴唇一开一合的,却吐不出一句话。
「你……你好……。」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杨采婷看了我一眼好似想说什麽,却又转过头:「您是彦叡的亲戚吧?真漂亮。」
死神姐姐听完可是不动生色地回夸一句:「谢谢,你也很可爱唷!」然後转向我露出了她真实的面孔:「你也这麽觉得对吧?嘻嘻。」
什麽!现在是互相吹捧完还要把我给卷入进去?
「啊……嗯,嗯!可爱……。」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场面话,但要当面对女生说出她很可爱这种话,还是让青涩纯真的我感到非常棘手。
没想到要夸一个完全没感觉的女生,也是会这麽害羞啊。
杨采婷双手揪着衣角,低着头的样子完全看不清她是什麽表情,在还没来得及表达她的想法之前,我们的张三丰终於背着他的吉他登场了。
虽然他们看似正常的互相打了招呼,但张三丰眼中的爱心已经表达出他的想法了。
「你会弹吉他呀?好酷哦!」
在杨采婷家里的客厅,才刚坐下的死神姐姐就像个小迷妹一样对张三丰投以崇拜的眼神,但在场的只有我看得出来她是在装的。
张三丰害羞地挠了挠脸颊嘿嘿嘿地说:「我刚学而已啦,现在只会弹小蜜蜂。」
我可以看见他脸上写着「我加入吉他社真是太好了」,果然会学乐器的大部分都是想耍帅而已吧。
一阵吹捧过後,死神姐姐跑去厨房找杨采婷问说有没有要帮忙的,这段期间我在椅子上被张三丰无形的锁链给缠住。
「欸欸罗彦叡,你亲戚太正了吧!她几岁啊?还是大学生吗?还是做什麽的?」
虽然这些问题我可以用「因为是远房亲戚所以不知道」这句话来推掉,不过他後面那句话可是让我立刻慌得失神。
「她叫什麽名子啊?」
「呃……」
但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死神姐姐说基於什麽保密的不能说出她的名子,现在好了,当事人就这样落跑丢下我一个在这里受难。
「吼唷!说啦,说了又不会死。」
张三丰不停小力撞击我的肩膀,他的慾望不停地透过身体向我传达过来。
「什麽说了又不会死?」
女生们端了两盘咖哩饭走了过来,死神姐姐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说着,一边把咖哩饭放在我们的面前。
白色的瓷盘装着白饭和咖哩,两种颜色形成了鲜艳的对比,食材刻意摆放的位置也使这平民料理昇华成打卡美食,光是在视觉上就对饥渴的胃平添不少食慾。这就是刚刚她们在厨房所下的一点点小功夫。
「嗯……他是在问要怎麽称呼你啦!」
很好!我将球传给死神姐姐了。
张三丰和杨采婷都很好奇死神姐姐的名子,四只眼睛都聚集在她泰然自若的微笑中。
死神姐姐用汤匙挖起了具有光泽的咖哩酱马铃薯,娇甜地笑着:「叫我『韩姐姐』就好了啦,我比你们都大多了呢。」随後也不管众人包括我的木然眼神,一口含下了马铃薯表现出幸福到升天的模样。
我立刻也低着头挖起了一口饭塞入嘴中,为了逃避两人,特别是张三丰投来的异样眼光。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不说出姓名感觉有些怪异,但死神姐姐表现得很自然,也没有什麽因为犹豫而造成的顿挫,他们随後大概也觉得这只是个人风格而已吧,欣然地接受了。
不过那是不是随便编出来的姓氏就不得而知了,我一直都没去确认。
「好好吃唷!这是牛肋吧?没想到能吃到牛肋做的咖哩饭,被彦叡带过来真是太棒了!」
死神姐姐极力地表现出好吃到很夸张的样子,却又保有明媚闲雅的淑女风格,一举一动都和那些只会在男人面前装装样子的「正妹」做出了区别。
「真的耶,好好吃哦。」张三丰紧随在後附议,然後藉此多瞄了几眼死神姐姐粉嫩欲滴的皎洁侧脸。
而作为被称赞的那方,杨采婷止不住逐渐染红的耳根,娇怯怯地垂下了头。虽然试着放自然一点,但生疏的技巧将早已沦陷的内心都展露了出来。
虽然我们三个人都看得出杨采婷的欲盖弥彰,却都没有人说出来,哪怕是用眼神示意都没有。换做是别人我们可能会哈哈笑着揶揄对方,但她可是杨采婷,有种莫名不让人想欺负她的气场。
「采婷的爸妈是做什麽的呀?有兄弟姐妹吗?」
为了缓和杨采婷如岩浆般的羞赧,死神姐姐飘洒自在地转移了话题。
「我有个还在就读高中的妹妹,妈妈是服装设计师,爸爸在国外做贸易。」
虽然杨采婷轻描淡写地说了过去,但她平常仅有写着内敛两字的脸上可是闪过一瞬间的骄盈,肯定是很以他们为荣吧。
不过说的也是,能住在这种装潢这麽漂亮的大楼,家庭经济肯定是有很大的余裕吧,和我家截然相反。
「哇塞!那娶了你就能幸福过一辈子了吧,而且个性温柔又会做菜,简直是男人的梦想!」
无视杨采婷瞬间又涌上的红潮,死神姐姐富有寓意地用她灵动的眼神骚扰着我,就像是在叫我和杨采婷在一起一样。
开什麽玩笑,你不是还要帮我追吴琦萱学姐的吗?现在是要反悔吗?
我也投了一个很别扭的假笑给死神姐姐,她却将笑嘻嘻的视线以缓慢诱导的方式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杨采婷身上。
当我迎上了她上扬的羞涩目光时,就连我也感到一阵闷热从脸颊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