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抬下颌,环顾一圈一望无际的花田便低下点身子,与时潞坦诚对视。
黑发祭司被对方的举动给微微後退一小半步,却碍於那人箝制最後也只是努力的迎视着。
“干嘛?”
“祭司大人好修养。”对方笑了笑,“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件事儿。”
一旁的伊莱再度蹙紧眉头,对於对方不用敬称的称呼只是在心中微微嘀咕。
太阳依旧很大,伊莱的肚子依旧很饿。金发祭司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却引得那个陌生男人又递了个平淡的眼神过来。
时潞见状赶忙抬手阻断两人的视线。他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对伊莱很不友善,虽说并无做出什麽举动,但时潞想还是少让他俩面对面较好。
虽然自己来面对这人,也让他产生一种不太能镇定如往日的感觉。可他是祭司,倾听小镇上的有难之人也算是必要之举。
“你想要我帮你什麽?”
身後的伊莱微微鼓起脸颊,“哪有这种求人态度的?还以为你是来找碴的。”
且还紧抓着他的同伴不放,干嘛?这是想坐实强行摸走的意思是吗?
对方弯起那双狭长的眸,瞟了一眼伊莱随後以嘲讽的语调开口,“就算要找碴我也不是找你,别自抬身价好吗?”
金发祭司一噎,而後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时潞不动声色的回头,恰好对上他的同伴那双满是不满之意的蓝色曈眸。伊莱朝他努努嘴,示意时潞赶紧解决赶紧回去吃午餐。
黑发祭司再度转回头,他抬眸直视道,“你需要我帮什麽忙?”
*
“所以到底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伊莱依旧在前方领着路,但却是开启碎碎念模式,从花田一路念回了祭司们的住处。
“咱们都一直遵守着祭司团古老的规矩,不带外人进来,结果你居然就为了他一句没地方住就开放外人进门?还入住?”
“你是不是傻呀时潞?打破规矩可是要被莱雅罚端碗筷,还有捡乾净廊道上的落叶的!”
伊莱要疯了,是不是因为他太聒噪,所以连同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能引来?
本该只是一趟纯粹的驱邪仪式,现却多带回了一张吃饭的嘴,还有一位看似想免费和祭司们挤一处睡觉的男人。
不,应该是说只想和他的同伴时潞一起挤一住处睡觉的,男人。
像是现在。
那个男人不理会金发祭司的碎念,只是紧紧抓着时潞的祭司服问道。
“所以祭司大人,真的不打算让我挤挤?”
时潞已经是第十三次在心中懊悔他不该把这个男人给带回来。这般缠着他,简直比伊莱的碎念还要可怕。
黑发祭司在行走的同时看了好几眼被对方拽着的袖袍。任由伊莱在前方唠唠叨叨,在同伴身後的时潞只是停下脚步。
“我会帮你安排。”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抓着我的袖子了?你没看见它已经皱的像块破布了吗?
可那个男人像是认定那袖袍般的只是拽得更紧。他微微低垂那双暗金色的曈眸,露出一副似委屈非委屈的模样来。
时潞悄悄退了半步。这是干嘛呢这是?
伊莱唠叨的声音有些模糊,黑发祭司只是看着对方撇撇嘴,而後小动作的卷了卷他的袖子。
时潞只觉得身後爬满一片鸡皮疙瘩,他没法想的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这麽做会是带给他多大的冲击,虽然这男人长得还挺英俊。
“我说过我没有家。”
时潞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看见不远处伊莱正停下脚步回望只好继续向前,“我们那儿可以让你暂住,祭司团那边我会帮你说情。”
黑发祭司能感觉的到身後的人顿了一下,但也只有那麽一下。
“我觉得我可以和你一起挤。”对方放掉他的袖袍,随即跟上,“这样你们不用腾空间给我,而且现在的你们应当是祭祀前一周,忙得很。”
“…你又知道了?”在原地等不了他俩的慢速步伐才折回来的金发祭司道,“且咱们祭司团中空房间多,没有必要和时潞一起挤。”
“就算你是客人,但也请给祭司一个私人空间。”用手遮阳的伊莱继续领着路走,但时潞猜测他是边走边说又边翻白眼。
黑发祭司却觉得太阳没那麽大了,甚至连同阳光也没那麽刺眼。而在瞥见那个稍与他并肩的男人的同时,却让时潞看清地上有片阴影,几乎盖住了他的影子。
微微向後一瞥,但他未见有任何异样。再继续向前,只是不动声色的拉了两三个步伐距离。
祭司身後的男人见状,只是挑起嘴角。
*
“所以,你们就让他跟着回来了?”
有着一头蜜色长发的莱雅双手叉着腰一脸讶异的站在屋檐下,虽说语调毫无责备却是令时潞旁的伊莱忍不住退了一步。
“我和时潞说过了啊,是他不听。”金发祭司躲在他的同伴身後,伸手怯生生的指着在时潞另一边站着的男人道,“还有他,就因为时潞不反对,厚脸皮的跟了一路。”
莱雅顺着金发祭司的手指将目光瞥向同伴所带回的男人,刚端详起这人却突然见对方向前跨大一步,而後朝女祭司行了个标准的礼。
“麻烦了。”
蜜色长发的女祭司明显一愣,下一秒却是笑了出来。她摆摆手表示没事,而後伸手拍拍男人的肩膀,示意对方扳正身子。
“真有礼貌,我想时潞不反对把你带回来也是有道理的。”莱雅手掩着嘴轻笑,“哪有一开始伊莱所说的麻烦?”
不,我反对,我内心反对,我在回来的路上总共反悔了十三次。时潞的内心一片波澜大起,可依旧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
莱雅拨了拨被凉风吹乱的浏海,稍作打量後便挥手吸引时潞的注意力。
“既然他是你在默许之中带回来的,那就将就一下吧。”女祭司如是道,她的速速妥协也令一旁的伊莱一脸惊讶。
黑发祭司神色困惑,他下意识的朝身旁的男人看去,却发觉对方只是朝他歪了歪脑袋。
担任吟唱之位的时潞将头转回,挑起眼眉开口问道,“将就什麽?”
对方一指他身旁的男人,用一脸「少来了你懂的」的神色当作应答。
“将就和这位先生共挤一间房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