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太太对她女儿的出嫁并没有两位祭司想像中的那麽伤心,但那抹忧愁之色一直在她眉间挥之不去。
伊莱做完一连串的仪式时已近午时。金发祭司收拾乾净後,便和时潞在夏玲的目送中一道离开琼斯太太的家。
两位祭司下了木阶,缓缓的朝原路走回。大片的花田再次自他们眼前展开,而时潞依旧走在伊莱身後。
近正午的日头有些大,时潞眯起双眼,抬起一手遮上额边好抵挡刺眼的阳光,他的同伴则念着这太阳大的要看不清石子路了。
“伊莱。”他轻唤一声。
不远处的金发祭司停下步伐转过身子,一脸困惑的看着身後的同伴。
“怎麽了?”
可当时潞想说什麽的同时却又见到如同先前的奇异景象,离他们没多少距离的某处花田中又有那道高大的身影。
且这次不如先前来的时候看的模糊,现在的时潞还能看清那人影在花田间慢悠悠的走动,而且还发觉那人的手好像有点不太安分。
从他这儿以及对方的动作来看,好像是摘下花朵的模样,但又摘的还挺光明正大。
“那前头好像有人。”黑发祭司指着道,“在花田里头,伊莱你看见了吗?”
前方的伊莱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定格没多久对方又望了回来,“好像真有这麽一个。”
时潞眯起双眼,而後看准方向後慢慢的走了过去。在进入花田时他瞥见一线毫无花瓣的嫩绿枝叶,而这一道的尽头便是停在那个身影的後方。
虽说这不是他该管的事儿,但毕竟这一大片花田也算是此地的漂亮景色。且时潞也听说过帮忙管理花田的人正是琼斯太太,这麽乱摘恐怕不大好。
伊莱见他的同伴有些急匆匆的往里头钻只是一脸不解,明明就要赶着回去用餐却还在这片花田里扑腾他就不明白这有啥好玩的。
伊莱感觉头顶上的太阳很大,且肚子也很饿。但那位金发祭司还是迈开步伐,微微落後时潞跟了上去。
黑发祭司拨开花丛,迎风而来的是一股他熟悉的朦胧香气。时潞没有忘记那个味道,甚至还记得一清二楚。
不会错的。时潞暗想着。这个香味正是先前当着伊莱的面摸走他的祭司服、之後又讨走额外附赠的鸡肉的那个男人。
那个拥有一双,奇特眸子的男人。
金发祭司看着同伴以不同於往常步伐速度直直向前,他在对方身後不远处,看清他的同伴直接伸手,对着那人背後一把直接抓了下去。
正确来说是对着那人的手一把抓下去。
*
伊莱稍稍停下步伐,一脸惊讶显露无疑。
回过神来的时潞只是发觉自己伸手抓住的那一霎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反而像是被什麽吸引似的就这麽伸手过去。他微微瞪大双眼,缓缓抬头只见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逆着阳光,那双他熟悉的暗金曈眸正对视着他。
时潞咽了咽唾液,他颇为尴尬的想撤回身子,却发觉他方才伸出去的手被对方给反握住了,怎麽使劲都缩不回,反而还使对方握着的力道更加大力了些。
时潞只觉得手腕快要断了。
“…你,先、先放手!”他一改往日的优雅颇为急躁的道,眼尾一勾瞪着对方。
“祭司大人,又见面了。”那人似是未听见他的痛呼将时潞又拉近些许,惹得时潞不满咬着牙根。
後方的金发祭司察觉此处不大对劲便悄悄溜到同伴身旁,见这副尴尬样他蹙紧眉头,一脸莫名其妙的抬首。
“又是你!”伊莱的嗓音顿时迸出,害得对方朝他扔了一个眼刀,表明受不了这位祭司的宏亮大嗓门。
“对,又是我。”
“你这个讨鸡肉的在这里干什麽?!”金发祭司一脸凶巴巴,“上次摸走我同伴的祭司服,这次是想摸走他整个人吗?!”
“话别说的那麽难听。”对方朝伊莱不屑开口,随後再度看向时潞,“鸡肉是你同伴买的,也是你同伴自愿给我的。而且我在这里好好的,是你同伴突然跑过来抓人。”
时潞打从心底翻了个白眼,他以手势比比身後被摘了一线的光秃秃绿色嫩枝,“这一点都不好,你偷摘这片花田的花瓣。”
对方顿了一下,而後偏过身子朝他身後看去,然後又扳正了背脊。
“所以呢?”那人语调毫无悔意,反而还一脸轻佻的盯着他,“祭司大人这是想要抓我回去?”
“抓你倒是没有,”时潞努力毫无畏惧的不让自己移开双眼,他伸出另一手戳戳对方的手臂,“但我们有义务阻止。”
“这片花田看似没有主人。”男人环顾。
“的确没有。”黑发祭司撇过头斜眼瞪着对方,“但也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此地为所欲为。”
那人依旧看着他,而後捉着他的手突然大笑出来,害得两位祭司又着实被吓了一跳。
“有骨气,真有骨气。”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闪烁着。他倾身而下,那令时潞想躲避的气息直接扑面而来,“不过你们人类似乎管得有点多了,也着实轻狂。”
时潞按下心中对这人不可言喻的惶惶,他看着那双眼睛直接顺溜的脱口而出。
“这里是我们生长的地方。”黑发祭司不顾身旁同伴暗自拉着他的衣袖,只是一昧的和对方较劲道,“总有一日,我也会让那条龙不娶新娘。”
而在他说完,时潞只觉得那双眸子眯得更为细长,本来气势颇足的伊莱则不安的紧紧盯着。
那人似是在斟酌着什麽,最终只是自嘴角挑起一抹不知何意的微笑。
“果然是青胜於蓝,那些老祭司们较劲不动了,便把担子丢给这些年轻小辈。”微风拂过男人的银色长发,伴随着花香对方这麽道,“真不负责任啊那群老头。”
“…”
“是,我是摘了些花瓣。”男人从他穿的外衣口袋中掏出数十片鲜艳的五颜六色,“想说拿回去大可以丢在澡盆里。”
时潞盯着他。
“你这麽做多久了?”
“不久,不久。”对方笑着摇摇头,他将花瓣塞回外衣口袋,“大概也有半年了。”
“…”
难怪上次借的那件大衣有种香味,恐怕是此处的馥郁花香沾染上了。时潞自心中做个解答。
伊莱默默转过身,内心腹悱着这人脸皮恐怕比老太太们的脚底死皮还要厚上好几层。
“既然这样,你若未影响这片花田也行。”黑发祭司想了想便压低嗓子道,“那麽现在,”
“可以先放开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