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在大街上一面哭一面跑,路人闻声都纷纷好奇的转过头来看着她。她一路呜呜泣泣的跑过了两条大街,才拐进了个小巷子,蹲在那里继续世界末日般的狂哭。
天哪!她居然口气那麽大,发下豪语说她要用两条腿走回家!她根本办不到啊!真那麽幸运被她走回到家估计她也只剩一口气了啊。
没事跟人逞什麽口舌之快啊!最後还不是衰到自己!
看看现在怎麽下台?
她流着泪,两眼无神的抬起头来仰望夜空,希望她贫乏的天文知识足以指引她认出哪颗星星是北极星……喔不,她似乎从来不清楚它长啥样呢。
北极熊她倒还有希望认得出来。
正烦恼时,一颗没经过女王同意就擅自冒出来的头挡住了她观星的视线。因为那颗头呈现上下颠倒的姿态,她一时间也没认出那是谁,只想请他让让,别碍着她看星星。但又由於某只雄性生物之於她,有种与生俱来锐不可挡的吸引力,她突然间就开始小鹿乱撞起来,即使被那人一瞬也不瞬的反着看,他沉默时散发的魅力还是如此让她神魂颠倒。
这可怎麽办才好?
向他认错,跟他借钱搭车回家吗?
不,太没骨气了。这麽没骨气的事她不能做。
他们互相颠倒的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阵子後,伍庭飞的眼睛酸了,他才终於结束这场无聊的对峙,淡淡的问:「你要怎样才肯跟我回去?」
「嗯?」她没听错吧?
他蹲下来,没好气的又问了一次:「还不跟我回去吗?你真打算用走的回家?」
她拗得很,原本又想顶回去,得理不饶人的告诉他别瞧不起人了,她就偏走回去给他看,结果她话还没说出来,他像猜到她会怎麽回答一样,先开口堵住了她:「不管大小姐是想跟我牵手,还是想把我当马骑,都依你了,跟我回去吧。」
温柔眼睛一亮。
牵手?
让飞飞背着,把飞飞当马骑?
或者两者皆可?
天哪~~~太诱人啦!飞飞好会开条件啊!好心动啊!飞飞好帅啊!
可是……
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来委屈巴巴的用手指在地上不停画圈圈。她很落寞,不管他提出的条件有多好,今天的她都不想要。
她本来就瘦,现在整个人蹲在地上缩得小小的一坨,看起来更可怜了,彷佛还很脆弱。他见了,有些不忍,看了她一会,终於放软了声调,有点讨好,柔声轻问:「又怎麽了?」
她摇摇头。不想说。
巷子小小的,窄窄的,还阴森阴森的,在这麽深的夜里特别可怕。他环顾四周,思索着自己该不该狠一点,直接把她扔在这里,包准她三秒钟後尖叫着跑出来赖着他不放。到那时她肯定乖乖跟着他回去。
唉,真没辙啊,女生绝对是地表上最麻烦的生物。
他眸光沉了沉,威胁她:「你再不说话,我就真的走了。」
她依然垂着头,可怜兮兮的死盯着地面。他又等了好一会,才叹口气准备站起来离开,这时她终於嗫嚅着开口了:「如果、如果你把那个小包包送给我,我就跟你回去……」
他愣了下,然後挑眉。
「你很喜欢?」伍庭飞的语气中有藏不住的笑意。
「还、还好。」
伍庭飞不高兴了,「既然没有喜欢,干嘛跟我讨那个?」
温柔在心里咒骂了几百句脏话後,直白的告诉他:「我就喜欢和别人抢东西。」
我就是这麽坏。
老娘又不是生来做圣母的。
他顿了下,听懂了,闷闷的说:「原来你是因为那个在生气。」
又被猜中的温柔:「……」
随便吧,反正丢脸丢多了,好像也没那麽皮薄了。
他掏了掏口袋,把那个粉红色的袖珍後背包拿出来,摊开手放在他大大的掌心里,「拿去。」
她抬头看了看,还是有点嘴硬,别扭着不肯接。故意哼了声後高傲的把脸撇开。
还在不高兴?
他冷冷地问:「你还要呕气到什麽时候?」
她居然还真的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骄傲地努努嘴回了句:「明年。」
「明年?」
伍庭飞实在啼笑皆非。想笑嘛,又觉得有点气不过。想气嘛,又觉得她一直跟自己过不去,没搞清楚状况就胡乱吃飞醋的样子蠢得很白痴。白痴到让他有点想笑。
於是他把手缩回来,故作平静:「既然你不要,那我也反悔了,不给。」
她立刻就大哭了起来。哭得那麽凄绝,那麽伤心,哭声只差没响彻云霄了。这次她真的没有在演戏啊,她就是真的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啊,心都要痛死了啊。
那个小包包他到底是要送给哪只狐狸精的啦!呜呜呜……她真的要哭死了!她不想活了啊!
看她呼天抢地成那样,他轻叹一声,慢慢地靠了过去将她轻轻搂住,脸有点燥热,还有点不自在,动作生疏拍着她的後背说:「别哭了。那本来就是送你的。」
她正哭到激动处,听到他的话後立马停下来,抬起红通通水汪汪的眼睛鼻子傻不隆咚的看着他:「啥?」
他嫌弃的瞟过她缓缓流下的两行鼻涕,真搞不懂她这麽呆这麽蠢的女生怎麽会是校园女神?
不……其实她私底下十分有趣的这些模样,一直只有他看到。
这麽想,心情豁然开朗不少,他低笑了下,故意敲了敲她的脑门,「不是送你,难道我留着自己用吗?」见她还真的皱眉想像,他差点被她打败,气急败坏的又说:「不准幻想我用那种娘炮的东西!」
温柔被他突如其来的粗声粗气吓到,乖巧呆滞的「哦」了声後,忍不住又在心里埋怨起来──
早说嘛,原来买了礼物送我啊,害我白伤心一场了真是……
走回旅馆的路上,被姊姊强迫牵住手的弟弟看着那个一脸美滋滋的笑容,很明显正在心花怒放的女生,故意戏谑:「你就这麽喜欢这个礼物?」
她吐吐舌否认:「才没有哩!」
他勾起唇来笑了下,抬头看向月光,半自言自语:「是吗?」
你就狡辩吧。
爱吃醋的姊姊。
温柔跟着抬头看了一会那轮高挂在天际的新月,又悄悄的趁他不注意时将目光移送到他的侧脸和下颚,看得忘我。
每隔一段时间仔细看他,都会发现他长得跟记忆里那副稚气的模样渐行渐远。
他一直在改变,除了外貌,个性更是。
她默默握紧了他硬被她抓来十指紧扣的那只手。
咬了咬下唇。
还好,走过了这麽多个年头,她还是紧紧牵着他的手。
可是飞飞……
会不会有那麽一天,力气比我大的你终於狠下心来甩开我,去牵了另一个人的手?
不是情人的手,你还肯让我牵多久?
我该怎麽做,还要经过多长的守候,才能让你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