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徐徐你朝我走來 — 小段子(一):Mi piaci

Mipiaci。

第一次见到她,跟後来望着她,都觉得她像个孩子。

局促却装出安然,疲倦却故作无事。

紧张的时候会抓住我的手肘衣袖,犯蠢的时候会颔着首眨眨眼睛,笑起来眼睛里都是星光,哭起来让人心跟着发酸。

在万头钻动的地铁外一眼猜测出她,不假思索地拉住她的手,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只有看过她脸书头像的侧脸,直觉是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还要不动声色。

不是一见锺情的对她上心。

一开始就是将她当成妹妹一样照顾。

嫌弃家里的弟弟许久,向来觉得有一个妹妹可以瞻前顾後都要比压制弟弟有趣。第一天跟朋友不经意谈起,被笑称是妹妹傻瓜。

但是,当意识到喜欢这份心情的时候,却是喜好分明的讨厌起,哥哥妹妹这样的界线关系,这比好人卡还要让人心烦气躁。

她像是初生之犊的细数着想要去哪些城市流浪,我其实是有意识的,这样的话有些撩人意味,但却也是我不带颜色的诚挚邀请。「可以来找我。」

一瞬间,她动容的脸庞,眼光倾斜出大片大片的孤寂,浪潮般的打上岸,彷佛砸在我心上。如果说,话出口的那刻我有点後悔自己是否过於轻率,那麽,这一刻,我却是庆幸说出这句话的是自己。

拥有这个情境说出这句话的是自己,以及因为信任所以流露感动的是她。

所有相遇和相识都不偏不倚,没有慢一步,没有快一瞬。

当她被义大利的小朋友拉着手缠住说话,我站在适切的位置,一面好笑的打量她的窘迫,一面替她注意随身的背包物品,耳朵没有错过他们的对话。

她每每练习一句话,都会求助般的望向我,彷佛对我说着那些话,期期艾艾的,像个初学的孩子,真诚闪亮,如她後来精明一瞬的猜测,我是懂得一些义大利语的。

於是,当她学到「Mipiaci」,我当即打断男孩子的解释,斩断了心动的延续,若是她用异常闪烁的星光眼眸,以及温软暖烫的嗓音柔柔说出这句话,会让人陷落。

Mipiaci,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困扰地压压眉角,面色如常,喊走她,带她回到原本要拍照的位置。看着她佯装不尴尬的摆着动作,一时间趣味盎然的氛围和着只有我感觉到的心动,将那份怦然消退许多。

相处的时日逐渐拉长,她也慢慢露出本性,偶尔调皮捣蛋,偶尔又要怕被我训话的讨好装乖,习惯揪着我的手肘衣袖,仰起脸,可怜兮兮望着我。

直直看进我眼底。

彷佛将我迷雾似的复杂情绪拨云见日,触到我深处的在意。

其实她恍若未觉。

并没有察觉她每次仰首的撒娇,多让人想将她揽进怀里,拍拍她的背,轻声说:「好好哭出来。」

她在我面前的一举一动和情绪转折都很透明,我很庆幸这份与众不同,但是苦恼自己不能崩塌她费力固守的坚强,於是与她说着不着边际的玩笑,她笑起来,我就跟着勾了唇角。

一天的疲倦和担忧都值得。

那天,她埋在枕头里痛哭,我是知道的。

无声的,但是,彷佛世界灰暗,耸动的肩膀瘦弱不堪,不时吸吸鼻子,我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是什麽感受。

我们再熟稔,始终隔着难以名言的距离与礼貌。

这让我也感受到陌生的不悦难耐。

「你有急着要回德国吗?」

不能放任她就这麽回去。

不能放任她堵着这种低迷情绪回去一个人的城市独处。想要为她做点什麽。

「⋯⋯啊?」

「就是,有没有急着要回学校处理的事情?」不自在摸摸鼻子,这样的语气和作风真不像我,做起来有点别扭、有点伤自信。

她摇头,语带迟疑,「没有事情要处理,语言分班已经出来了,再来只是开学,可是,我还是急着回去啊。」

听到「没有」,我已经垂着脑袋飞快查询消息,话到末,我抬头看她,「为什麽?」

她露出很笨的表情。

「机票都订啦,所以急着搭飞机回⋯⋯回法兰。」

我盯着她一张一阖的嘴型,转而盯着她的眼光,只察觉出羞恼,没有着急逃跑的慌乱,忽然心情很轻盈。

「把机票改了吧。」

「哎?」

她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圆滚滚的、亮晶晶的、水润润的,特别可爱。

随口与她敷衍着,其实廉航哪有办法改机票,是我自掏腰包,替她补上了机票费用,於我,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付出,她不必知道。

就像她的烦恼体贴的不愿意让我觉察一样,就像她不愿意分担她的阴郁给我一样,她的善解人意,值得一份悄声无息的喜欢,没有压力,没有猜忌。

是这个时刻开始的吧。

不需要反覆举例相处的日常验证,舍不得她伤心,想要兑换她的笑颜,不惜代价,是啊,尽管这份心意前所未有。

我知道的,我是喜欢她的。

徐尉季喜欢姚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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