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右,我在左。
我看着路灯照着我们所形成的影,不与他多话。方才云哥唤神的那一刹那,我如被雷劈,这种感觉似曾相似,我想应该就是导师命我坐在他旁边时的那种打击。
在离开酒吧前,云哥丢了件自己的风衣给他穿,免得我们遭路人讨论,幸好他有换,不然我连站在他旁边的勇气都没有。
「云哥真是多担心了,你就算被拐,也是个路痴……搞不好吓的连住址都忘了,对方也会嫌烦就把你放了,然後阿妃她───也没人抬的动……」神低着头念。
「你少看扁我……」
「至少我後面那句千真万确。」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对不住啊~阿妃,这句话实在让我无力反驳。
神不理会我,迳自走着,我发现他的脚步有刻意放慢,不知道是不是怕我跟不上,照男生的步伐以及他的腿长来看,该会比我快些才对,我看着他放慢步伐的脚,心里默许他出乎意料的细心。
不知不觉已经到捷运站。
「确定不用我送你回家?」
我很意外他这麽问。
「你不是认为不会有人要拐我。」我说。
「既然你对自己那麽有信心,那我就走了。」他潇洒地挥手转身走离,连头都没回。
该死的家伙,我还以为他变细心了,结果是我多想,胸口顿时闷起,我站上电扶梯。
我的手好酸麻,我今天洗的数量等於我家一个月的量了吧,用的杯盘要洗,未用的杯盘要冲净擦乾,呼我的手~
「骗子……该死的贱女人……骗子骗子骗子……」温热的酒气吐在我的脖子上,我惊的睁大眼感到丝未知的恐惧。
「红杏出墙的女人……滚,给我滚!骗子……」沙哑的声吼着。
我讶异着自己居然累得连身後站了人都不知道,还如此地贴近,我小心地往走下几步,想远离那醉汉几步距离,旁边走楼梯的路人也看向我们这边。
我悄悄往回看,那人胡渣布满整个下巴,眼神似黑洞的恍神,嘴里一直喃喃咒骂着,他全身满是酒气,我已离他有几步距离,还闻得到淡淡的酒气。
我迅速走下手扶梯,进入月台等车。
等了约三分钟,捷运准备进站,警告铃响起,夹杂在警告铃的的音,让我回头看去。
十一点,捷运站的人并不多,听到声的人都往那方向看去,那醉汉乱吼乱叫左右不稳的慢步而行,他时而看着路人乱骂,有的人装作没看到,撇开头不想被醉汉注意。
我也转回头不多看,可是我知道他正在往我走近。
「骗子……你这个贱女人!抛夫弃子……给我滚!滚!」沙哑的音喊破。
醉汉嘴里的咒骂是在骂他妻子吧,看样子被他妻子伤的很深,不过也不用又接近我呀,难道是我很像他妻子嘛……
捷运门开启,醉汉也跟着接近。
酒气飘散而近。
手臂遽然被人抓起,心猛烈的一跳,我还来不及抬头看对方面貌,即被拉往车厢内走去。
他将我拉至靠边的位置坐下。
我一手按着胸口,安抚自己混乱的情绪,乌黑的眼珠盯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他就这样也不开口说什麽,看着别边角落。
「你怎麽回来了?」我先开口打破沉寂。
他照样不说话,是没理由的回来还是刻意当聋子?
「欸……」我又唤了一声。
他不耐烦的终於面向我。
「我要是那麽早回去,肯定会被云哥念说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神说。
噢……所以是怕被云哥念罗,才特地走回来。
「你呀,刚刚从背後看就知道你快吓死了。」
「真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啊。」我都从手扶梯,奔至月台了,没想到还会再遇到他。
「上车时,已经看到有服务人员要把他带走了。」神将头抵在後面的玻璃上。
脸庞上抹着疲惫,静闭着眼。
也对,他今天上了整天课,又与鬼打架,招客又调酒的,精神与体力上也要归零了。
「需要转车吗?」他仍闭着眼。
「嗯……不用。」
「好险。」
「嗯?什麽好险?」
「如果要转车的话,你现在坐的不是这个位置,而是铁轨。」他闭目养神道,恐吓的语气丝毫不减。
「……」那还真是好险。
过了几站,神仍保持着同姿势,有时头摇摇晃晃的,猜测是睡着了。
我忍着不让自己睡去,免得坐过站。
又到了一站,再三站就到了。
门口走进三个穿着深蓝制服的高中生,三人嬉闹着,其中一人染着橘发,他停下动作往我们看来,应该说他盯着神,我心里暗叫不妙:不会是仇家吧。
我不安的看神,该把他叫醒跟对方打声招呼嘛。正当我犹豫时,对方蓦然不削的嗤了一声往别的车厢走去。
另外两个人也不知情况的跟上。
好吧,我会替你们守密的,不会让神知道你在他睡着时对他如此不敬。
疲惫让我不动三秒立即可神游至放空世界,我放空尽兴之时,口袋的手机传来震动,铃声渐渐大响,我迅速接起电话,怕吵到睡着的神。
『连你也转性了是不是?』哥直问。
「什麽?」他没头没尾的在说些什麽。
『不良少女在外面混这麽晚……我在外面买消夜,你在哪里?』
「我再一站就到家了。」
『我去捷运站接你,快给我出来呀,别让我等太久。』哥挂下电话。
我看向旁边晃着脑袋的神,手指搓搓他的肩,点点他的太阳穴,他眼紧眯了一下才睁开双眼。
「要到站了。」我说。
「嗯。」神将头逆时针转,伸手按着酸痛的脖子。
捷运进站,我们出月台。
「你送我到这里就好了,我哥等等会到出口接我。」
「嗯,你到这里应该就不会迷路了吧?」神说。
「我还没蠢到这德性好吗?」我凝眉说。
「难说……」
云哥为什麽会想要派他带我回家啊,他难道看不出这家伙容易将人给活生生气死嘛。
「谢谢你呀,我要回家了,掰掰。」
「嗯。」他随兴挥起手,往另一边的月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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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站,哥穿着运动短裤坐在栏杆上吃消夜了。
「真是学坏了,母女都学坏了……」他嚼着炸鱿鱼念。
「你到底在念什麽?」哥从讲电话的时候就没头没尾的念,也不说个明白。
「学坏了、学坏了。」
哥毫不理会我的疑问,继续嚼着炸鱿鱼走往家的方向,好吧,他既然不说就算了,问了也是气死自己的白目答案。
一进门,宇杰走来门口瞠大他的单眼皮,圆着嘴对我。
「姐,我们家电话线快烧起来了。」
「谁在讲电话?」我一开始先看看老哥,因为以他那女人为之疯狂的外貌,不得不怀疑是爱慕者。
「看我干嘛,我才刚跟你一起回来欸,讲电话的是我们最最亲爱的母亲大人。」
不会吧!是我们的母亲大人在烧电话线!
我们三个在墙後探头探脑的。
「妈在跟谁讲电话啊?讲的那麽High。」
「是宇杰学空手道的师母,而且是个网拍辣妈!妈她今天还待在对方家没回来煮饭咧!所以只好交给爸来煮了。」哥说着。
宇杰学空手道将近快半年了,我都没去道馆看过,所以当然不知道那位辣妈长什麽样子。
「今天是妈第一次与大姊头见面───就是我们的师母啦!不知道为什麽妈好像很喜欢大姊头,而且回来後就打电话!现在都已经要十一点了还一直讲!」宇杰啧啧念着。
「喂,你们女人真的是长舌妇耶!」哥敲了我一记脑袋。
我真是太孝顺了,还代母受罚。所以这是哥今天一直碎念的原因罗。
「那老爸知道吗?」
「你看後面。」哥和宇杰说。
我看到老爸黑暗的背景里飘着鬼火,孤独一个人蹲着,手指还在地板上画圈圈。
「爸又在干嘛?」
「他老婆被抢了。」哥摇摇头说。
……
我家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喂!姐,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肯定没好事!我这麽想着。
「什麽?」
「洗碗。」
我下巴又掉了。
眼睛又翻了一圈。
「我们累了,先睡罗!」他们丢下这句话後,各自回房。
我家目前的状况是有两个与周公玩捉迷藏的兄弟,及一位在烧电话线的老妈,在搞自闭的老爸,还有下巴收不起来的我。
呵呵……
今天的我找到一份工作───洗妹。
洗妹呢,就是什麽都洗,一直洗一直洗!就像我今天一样,洗杯子、洗盘子、洗筷子、洗叉子、洗碗子───不对不对,是洗碗!反正能洗的就洗,洗到手变皱还要洗!就算手烂掉还是要洗!整个人成为泡泡人也要继续洗!就是要洗到你虚脱为止!哇哈哈哈!
哈哈哈!洗碗是不是!?来呀,看我这个洗妹多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