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孩子的时候,言语像孩子,想法也像孩子,争论起来像孩子;既然长大成人,就该把孩子的想法抛弃了。我们如今彷佛透过镜子观看,所见模糊不清……」
艾伦·摩尔已忘记这段话出自哪本书,看着雨水缓缓流下的店面玻璃,玻璃镜面映射出的他,苍白如鬼。
三十岁的大人,迷失在这钢铁丛林中。
想着刚刚主管臭骂的语句。
「天杀的,艾伦,你可是杂志的编辑,成熟的大人。不要再刊登这些荒诞不经的东西,去找找那些明星的八卦,哪怕是他们走在路上摔跤,都比你这些好多了。」
艾伦辛苦去找的奇闻异事就这样被摔在桌子上。
小报的销量迟迟不见起色,上头已经发狠话,如果这期销量在没破万,他这编辑也就干到头了,准备回家吃自己。
上帝啊,就算找到那些明星的花边又如何,都是些连热销小报如太阳报等都不屑的新闻,内容决定销量,怎麽可能再往上升。
压力,让他头皮上的毛发更加稀疏,快被主管逼疯的他,决定上街溜一溜,没准能找到什麽不一样的灵感。
艾伦的报社就位於查林十字路这座古色古香的伦敦旧书街边上,街道上飘散书香的气息仿若蕴含着无数迷人的秘密,谁知道会不会哪本古书中就藏着宝藏的秘图或者魔法书呢。
自小就沉迷於那些神秘侧事物的他,其他孩童在小学时,早已认清,圣诞老人是家中父母假伴的,他仍深信不疑北极圈真的有位白须老人,每当十二月二十五日就会驾着红鼻子驯鹿挨家挨户派送礼物。
随着年纪增长,他更醉心於那处於人类文明暧昧不明的年代的产物──魔法,为此花费钜资搜集号称从中世纪流传链金学派『玫瑰十字会』流传下来的古书,或是更早年代的古书,如
『所罗门之匙』这种声称可以使唤恶魔的魔法书。
这些行为当然是被同事们耻笑着,他们总是说。
「艾伦,看看天空,现在卫星都在太空飞,就算真的有魔法,早就被科学家发现,还轮的到你。」
「艾伦,梦该醒啦!都中年人了,还整天像个孩子似,相信什麽魔法。」
就算如此,他仍然乐此不疲的,去探访搜集魔法存在的资料,甚至一次又一次刊登那些采访内容。
直到──
主管终於忍受不住,这一天的到来。
伦敦这场雨已下了许久,虽然还未完全入夜,街边已点起灯光,艾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闻着书香味,心中充满落寞。
也许该醒了吧?
咚!
忽然,一位黑发男孩急冲冲路过,不小心擦撞到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
撞击同时,一份书籍从男孩身上掉了出来。
「等等,等等,」艾伦想叫住那男孩,没想到男孩像是没听到他的呼喊,就这样钻入人群中。
无奈之下,他捡起这份书籍,身为一位不入流的杂志编辑,却也不忍心见到一份印刷品在此淋水泡湿。
只见斗大的字体印入他眼帘──《小小东洋魔法师》。
转到书籍背面,出版社『玫瑰十字学会』。
嗯,地址是伦敦古里某街9号。
翻了翻内容。
嗯,这……这……
魔法!隐藏在现代社会中的魔法师!虽然一看就知道只是创作,却不知为何如此触动他的心弦。
他长年追寻的东西,就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不行,他得去这家出版社看看。
在这个愁雨满布的夜晚,艾伦拦下了辆计程车,前往伦敦古里某街9号。
❈❈❈
老旧的大厅中,斯文秀雅的黑发男子正不安的来回踱步。
大厅顶部的枝型吊灯忽明忽灭,旁边歪七扭八挂着陈年的旧画,男子抬头看了看吊灯和四周,叹了口气,似乎看不下去此处的脏乱,他掏出一根木棍。
「灭灭净!」
「复复修!」
木棍射出光芒击中吊灯和画作,转瞬间吊灯光明大放,画作也整整齐齐的挂在墙上。
「奎诺叔叔,不用紧张啦,」大厅中一位八岁男孩开口道,「真的不行再找下一家就好。」
位於大厅中的,正是奎诺和司麦尔。
身为提案人的奎诺教授比司麦尔还要紧张。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身影。
一位在和窗帘内的黑妖精努力拔河着,一人一奇兽抢着黑妖精的蛋不放手,那是露娜。
「露娜,小心点,被黑妖精咬到可没那麽好玩,要喝解毒剂的。」司麦尔没好气的朝她喊道。
一位正痴迷的盯着奎诺脸庞,那是慈恩。
最後一位是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他疏着俐落的油头,坐在大厅中的椅子内,手撑在办公桌上,打量着现场奇怪的画面。
这是欧文先生,慈恩所属麻瓜研究协会的麻瓜协力者,他太太是名女巫,所以促使他对魔法世界的好奇,进而被吸收进去研究协会,希望研究出麻瓜和巫师根本上的不同。
他同时也是司麦尔销售计画的协力者。
计画未如奎诺想得如此顺利,他们通过欧文先生办了个小出版社,然後把出版品投稿至麻瓜世界的大型传媒集团,希望能借助他们的发行渠道来发售。
但对像是鲁伯特·默多克所创立的传媒集团,他旗下自己就有许多作品要宣传发表,哪轮得到一家小出版商挤进来。
排名靠前出版商都拒绝或消息石沉大海,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中小型出版商。
不过找小型出版商的计画也不顺利,都被拒绝第五次了。偏偏麻瓜研究协会的麻瓜协力者,也没认识什麽业内有力人士。
说到底,那些所谓的业内有力人士或者是麻瓜上流阶层,反而对他们抱持着反对态度的古老巫师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像他们这种抱持友麻瓜想法的巫师们跟他们却没什麽接触。也许不管什麽纯血理论,巫师或麻瓜,大家还是看重的还是金钱,只要钱够,就算是纯血巫师也能跟麻瓜结交。
这次抓住的机会,还是露娜偶然翻到杂志所发现。
「阿哈,司麦尔,」女孩歪着头说,「这杂志好奇怪喔,标题写着『魔法真的存在!魔法师在英国境内的五个证据』魔法师还要证据吗?」
看到这个标题,司麦尔就知道有些希望了,一个对魔法事物好奇的麻瓜杂志,也很大机会对讲述魔法师的漫画有着兴趣。
而接下来的发展也正如同司麦尔所想,找上门来的艾伦和欧文先生相谈甚欢,很快就拟定份草稿契约,就等他所在小报《愚问者》主管点头。
不过回到办公室的艾伦拿出漫画和契约给主管,却被主管骂到臭头。
「艾伦,我不是跟你说过,叫。你。找。明。星。花。边。」主管一字一字的怒吼着,「你现在拿回来这东西是什麽意思。」
「头儿,请你先看看漫画再说。」这次艾伦不再像前次畏缩的道歉,而是硬起头皮盯着主管说道。
「好,好,好,」连三个好字後,气极反笑的主管说道,「我就看看,看完之後你就准备回家吃自己的吧,艾伦。」
不料这一拿起来,就一路看到最後一页,直到最後一页阖上,他仍意犹未竟。
「不错,有些意思,」主管评价着,顺手拿起契约翻了翻,「怎麽拆帐呢?欧,六四分帐啊,我们拿六成,嗯,不错,有点可行。」
「行啊,艾伦这次干得不错啊,我人手拨给你,先在下期杂志发行时,发行个一两万本试试水温。」
看到主管点头,艾伦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然後,过了一个星期後。
《愚问者》的管理阶层也笑得灿烂。
漫画大红。
很多时候,有些东西就是缺了个契机,而《愚问者》就是捡到了个契机,现在日刊十万份,还不够,无数书店、报摊疯狂打电话进来发行部门,询问还有无现货,英国麻瓜小孩也如同巫师小孩般,刮起了一阵旋风。
❈❈❈
伦敦某处牙医诊所,有着兔宝宝牙齿的棕发小女孩,正聚精会神看着手上的书籍,连诊间内病人的惨嚎都没注意到。
「啊,啊,医生,不要啊!」
「乖,再一下子,就结束啦!撑着点。」
「啊~啊~啊~」
女孩眼神散发光芒,喃喃自语道,「真的有吗?这世界真的有魔法存在?」
月光洒落在窗明几净的厨房中,透过窗型玻璃,让厨房地面如棋盘般一格格的,有个身影悄悄从厨房碗橱溜出来,那是个有些瘦弱的黑发男孩。
就寝时间中在家中乱跑,如果被姨丈和阿姨看到,他接下来的日子铁定不会好过,让他为此冒风险的东西,就位在客厅中央,那是他表哥看完随意丢弃的漫画。
幸运的是,直到他把那些漫画拿到手,都没人发现到他的身影。
就着月光,男孩目不转睛看着漫画男主角的冒险。
「魔法嘛?如果自己是魔法师,是否就能离开这里,离开讨人厌的姨丈、阿姨、表哥。」
在他走神思考时,浑然没注意到厨房水槽的碗盘,不知为何缓缓升空。
框当!
随着他思考结束,碗盘瞬间落下,顿时发出巨大声响。
惨了!男孩脸色顿时铁青,而楼梯灯也亮了,想必阿姨正准备下来查看情况。
唉,看来他接下来一个星期会很难受,男孩愁眉苦脸的想着。
对於司麦尔的漫画,麻瓜小孩从牙医之女到被收养的男孩,从伦敦到苏格兰,整个英伦三岛都可以看到孩子们拿着他们爱不释手的模样。
❈❈❈
罗古德家。
「叮铃铃,」女孩拿着金币放在耳边摇晃着。
「露娜,你又在干嘛?」
「我正在听金精唱歌啊,爹地说金加隆上寄宿着这群小家伙,摇一摇他们就会开口唱歌。」
看着开心的露娜与司麦尔的对话,赞诺也笑意盈盈,不过潘朵拉却蹙着眉头。
「司麦尔,你喔,」潘朵拉恼怒地说道,「有事情不要瞒着我们自己去做,阿姨上次和你们讨论过,家人就是一起承担,一起面对。」
「所以,不要再一人去处理好吗?」
望着潘朵拉的有些担忧、有些怒意的面孔,司麦尔有些歉意,上次偷跑去斜角巷时已经答应过潘朵拉,结果这次还是……
没办法,他太想要帮助这一家人。
「抱歉,潘朵拉阿姨,」司麦尔诚恳的说道,「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做了。」
「唉,总之没事就好,还有奎诺也真是的,就这样带着你闹,下次他在来我们家,也要好好念他一顿。」
虽然潘朵拉担心归担心,但贩售至麻瓜世界的漫画成功的让罗古德家有更多的金加隆入帐。
再过没多久,罗古德家就可以靠漫画的销售额还掉欠马份家族的债务。
露娜、潘朵拉、赞诺包括司麦尔,终於可以放下心中那块大石头,美好的日子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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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林十字路,一位白发老者,看着排队购买漫画的人潮。
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吟诵道。
「Theblackestcloudshavesilverlinings.最乌黑的云後也有一道银光
Thereisalwaysasilverliningtoeverycloud.每一片云的後头都会有些银层
Everybrightcloudmusthaveadarkerlining.最明亮的云彩背後都会藏有黑暗的」
书店踏透出的灯光,让他的脸忽明忽暗。如果司麦尔在此处铁定会惊呼道。
「是他!」
是那个当初桥上对他询问「命运馈赠」的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