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西敏桥前,看着灿笑的潘朵拉,司麦尔稍微懂了些潘朵拉的想法,她是不愿他和露娜面对大人的黑暗,毕竟他们俩个一个七岁、一个八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不应该承受这些。
她愿意让他们两个帮忙卖杂志,其他更多的事,仍是由她和赞诺一肩扛起。
只因为她是他们的母亲。
潘朵拉越是如此,司麦尔就越觉得沉重,他有着成熟的灵魂,受困於孩童的躯体中,无法为这一家人做得更多。
「潘朵拉阿姨,」掩盖着那些纷杂思绪,司麦尔只能微笑回应,「那我们从哪里开始逛呢?」
「我看看喔。」潘朵拉拿起不知从何处买的麻瓜旅游杂志研究,「我们从这边的桥一路散步到大笨钟,这是最推荐的旅行方式」
「妈咪,妈咪。」露娜又有意见,「我要去那最高最高的塔。」
「好好,我们这就过去。」
潘朵拉带着孩子们边浏览着泰晤士河的的风光,边慢行过这历经岁月冲刷的古老桥面。
桥下,泰晤士河缓缓流过,这条英格兰最长的河流,也是水面交通最繁忙的都市河流,不时可以看到快艇、游览船经过,露娜第一次看到那麽多的船只,发出阵阵惊呼。
许多如他们一样的游客散步着或伫足看着河流风光,午後的时光如此静谧,让人忘却那些恼人的事。
突然,清澈嗓音的朗颂声传来。
「大地再没有比这儿更美的风貌:
若有谁,对如此壮丽动人的景物
竟无动於衷,那才是灵魂麻木;
瞧这座城市,像披上一领新袍,
披上了明艳的晨光;环顾周遭:
船舶,尖塔,剧院,教堂,华屋,
都寂然、坦然,向郊野、向天穹赤露,
在烟尘未染的大气里粲然闪耀。
旭日金辉洒布于峡谷山陵,
也不比这片晨光更为奇丽;
我何尝见过、感受过这深沉的宁静!
河上徐流,由着自己的心意;
上帝呵!千门万户都沉睡未醒,
这整个宏大的心脏仍然在歇息!」
一位发须皆白老者正倚着栏杆看着奔流的河水。
嗯,古怪的人,司麦尔内心评价着。他认为当众朗诵诗词,不管诗词再怎麽优美,总是会让气氛整个凝结。偏偏潘朵拉就是喜欢在各种场合吟诵各种诗词古语。
难得这里又见到一位,他特地转头瞧潘朵拉见到同好的反应。
「喔,这是华兹华斯的浪漫诗嘛!」被司麦尔腹诽的潘朵拉,此时兴致盎然说着,「这首诗很符合这座桥呢,看来是位风雅的老绅士呢!」
潘朵拉评价为风雅绅士的老者,念完了诗,似乎也品味完河畔风光,突然转向司麦尔一行人。
「小朋友,茨威格说,所有命运的馈赠都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你觉得如何呢?」老者有着不符合他年纪清澈的瞳眸和空灵的口气。
司麦尔一脸茫然,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什麽命运?什麽馈赠?
正准备问老先生这是要做什麽?。
砰咚!
砰咚!
砰咚!
砰咚!
异变突起。
不同已往的嘶~嘶~~嘶嘶声,这次脑海中响起了鼓动声,随即大量的声音涌入脑海。
「好痛,好痛,妈妈!」
「车开快点,我要迟到了,前面驾驶是中风嘛!」
「阿,这个月钱又只剩一点点,惨阿!」
「风景好漂亮啊,真想跟安娜一起来。」
他拚命捏着怀中的书籍想要压下这些声音,书籍却不起作用了,它开始发热,烫得像颗火球。
巨量的声音,怀中炽热的书籍,让他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陷入黑暗之际,他依稀听到两声担忧的叫唤声。
「司麦尔!」
「司麦尔!」
梦。
他陷入长长的梦境。
那是潘朵拉无惧站在马份家公子面前,那是月光下露娜对着自己微笑,那是不断呼喊自己阴冷的声音,画面不断往前,来到那个阴霾天空上飘浮着骷颅头那一天。
再往前,是一片空白,突然,有光而起,一个画面浮现出来。
在狭小房间有个青年滴着汗水,拿着画笔在纸上涂涂抹抹,司麦尔正想凑进前看青年的面孔,顿时又陷入黑暗。
黑暗之中,深处有光芒闪烁着。
他只是想抓住,拚命的想抓住那光芒,在这步步进逼的黑暗中,他想抓住那道光,於是他开始跑起来,一路跌跌撞撞。
一跃而起,抓住那光。
又是一幅画面涌现,销售而空的杂志,满地的金加隆,他拿着画笔站在房间中狂笑着。
四周传来那熟悉的阴冷声音,这次不同已往,那缥渺低喃声述说的字句很清楚「提尔纳诺…亚伦文…提尔纳诺…亚伦文…提尔纳诺…」
画面开始塌缩,光芒缩成一点,然後──
轰!
司麦尔就此醒来。
杂乱的房间中,堆叠着各式各样的杂志,快被书本淹没的沙发上,男孩眼皮缓缓张开。
「妈咪,妈咪,司麦尔醒了。」
司麦尔露出苦笑,一醒过来就听到露娜那有活力的喊声,还真是不错啊!
「司麦尔,觉得如何?」潘朵拉面带担忧的问着,「你昏倒後大家就把你送去圣蒙果医院,那些治疗师检查了许久,都没发现什麽不对劲,开了一剂活力滋补剂就让我们带你回家了。」
潘朵拉旁边的赞诺擦着额头的汗水,「你觉得有任何不适,都要跟我们说,真的吓死我们了。」。他在破釜酒吧等候潘朵拉他们时,接到这消息也慌了手脚,幸好潘朵拉冷静处理一切。
突然,一阵桌椅移动声传来。
「那麽潘朵拉,看来司麦尔已经无事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一位黑发斯文秀雅的年轻男士从椅子上站起来,温和有礼开口说道,「钱先放这里了,之後有什麽需要的猫头鹰联络,潘朵拉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司麦尔这才注意到,家中多了一位访客。
这访客他也很熟悉──
奎里纳斯·奎若,霍格华兹麻瓜研究学的年轻教授,潘朵拉在雷文克劳的学弟。
平时也都会往家里走动,在古怪的罗古德一家认识卫斯理家族前,是为数不多会和他们来往的巫师。
奎若常深居霍格华兹钻研知识,不轻易外出,唯一外出时间就是出门寻找研究素材,或者来探望潘朵拉。所以他的资讯传递也十分缓慢,在罗古德家和马份家冲突这麽久之後才得知。
虽然人来的迟,给的帮助却一点也不少,一袋鼓鼓的钱囊放在桌上,足足有200枚金加隆。她们是需要帮助,但奎若给的太多了,这金额明显超出霍格华兹年轻教职员的薪水,潘朵拉想要婉拒,没想到平常斯文有礼的奎若却突然发怒。
他恼怒地问她:「好啊,潘朵拉,你是不认我这个学弟吗?」只见奎若站起身子用力的挥着手,「今天,你不拿走这袋金加隆,我就不走!」
或许奎若早已摸透这古怪学姊的性格,面对外界的威胁压迫毫不妥协,偏偏亲近的家人朋友稍微摆些态度,又软化的比谁都快。
最後潘朵拉只得好气又好笑地收下这笔的善意,也是这些日子唯二的两笔。
另一笔是卫斯理家族拿出的,天可怜见,为了这笔善意,亚瑟·卫斯理又掉了不少头发。
当然上述奎若和潘朵拉言语的交锋,都是在司麦尔醒来前发生的。
眼见司麦尔清醒过来,送钱的目的已达到,奎若站起身子,拿起放在门口的雨伞,准备告辞。
「奎若叔叔,」突然,沙发上的司麦尔撑起身子喊道,「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有些事想询问你。」
奎若愣了愣,没想到被司麦尔喊住,他走过去沙发旁蹲下身子说:「小家伙,有什麽事要问我啊?」
「是这样的…就是这个…」司麦尔悄声跟他说些什麽。
「恩,恩,这没问题。」
听完司麦尔的讯息後,奎若对潘朵拉、赞若来个深深拥抱,拍了拍露娜的头发,走出门後,点了点头,使了个消影术,身影就此消失。
「司麦尔,司麦尔,」露娜好奇问道,「你刚刚跟奎若叔叔说了些什麽?」
潘朵拉和赞诺也露出好奇的表情,等着司麦尔说出口。
「没什麽啦,」司麦尔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露出微笑道。「只是和奎若叔叔询问几个麻瓜小问题。」
「喔,是麻瓜的问题喔。」露娜一脸无趣的表情,她还以为是什麽奇兽资讯,小女孩脑袋瓜最关注的就是这些资讯。
两位大人见司麦尔不愿细说,也不再多问,开始讨论接下来要怎麽处理马份家族的事。
苍白少年则静静躺在沙发上,想着梦境的片段,这次不同已往他能清楚回想,那阴冷的声音,那些画面,自己似乎找到突破困境的力量,现在就等奎若带回来的讯息。
❈❈❈
「嗯哼,嗯哼,」魔法部某处充满粉色系的房间,一个矮胖女巫正在听着手下巫师的汇报。
此时有位光头巫师推门进来,递了张纸条。
矮胖女巫扫完纸条後,笑了起来,女巫一张松垮的大饼脸,短脖子,又大又圆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像是蟾蜍,此时她脸色的笑意像是蟾蜍吞了只又大又肥美的苍蝇般。
她低声吩咐手下巫师几句。
手下出门後,她发出和形象完全不搭的甜美声音:「鲁休思阿,鲁休思阿,何必那麽心急呢?不过承诺还是要兑现阿。」
她放肆的大笑出来,违和的银铃般笑声回响在办公室内。
恶意,仍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