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将他最爱的一道菜全都扫到了九哥碗里。
「小孩子心性,也不问问九弟吃不吃。」
我都忘了,九哥向来不怎麽豆腐的。
「没事,九哥吃。」说完他便拿起玉箸吃了下去。
他见我突然安静了下来:「要不卿儿用过饭陪九哥走走,嗯?」
「好。」
行宫的夏夜里,微风多了一分凉意,
九哥的侍卫拿了一盏榜上赫赫有名的夜灯,
像是随手可得的灯盏一样随意的拎在手里。
「翎叶珞?」我疑惑了一句,首富皇商,富可敌国。
「卿儿喜欢?」清风如玉一般的少年笑起来可真是可怕。
「不过是六哥也给了一盏,都是灯,没什麽可比的。」
他顿了一下,停在原地,低语:「也是,皇兄有的必然是最好的。」
「九哥?」我向前走了几步,没听见他的脚步声。
「晚了,到荷池吧。」他恢复了没有表情的模样。
荷池上有小桥,远远的我便看见火光映在水里,走近一看,才看见了许多小碟子上放了蜡烛,在水面上一晃一晃的烛光,带上几分唯美。
「这是?」我疑惑的看了看,中心的烛火没烧去多少,应是方才用膳时放下的。
「卿儿及笄了,九哥多让人备下的礼物。」他飞身捞出一盏水灯,稳稳的站在桥上:「来吗?」
提灯是侍卫递上手中的灯盏,快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我小心的照着脚下,快速的移到九哥身侧,九哥揽住我的肩头飞上屋檐,远方一片灯火璨璨,愿灯照亮了半边天色。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甚至是权贵,都会为这样的男子倾心。
我低头低低的漫出一丝苦笑,赵国的太子,可能是这样的人吗?反正,顶多也就是一个挂名的太子妃,握住权力,一切都能拥有。
「卿卿?」他低头看着我。
「嗯?」我依稀听到最後几个字,疑惑的转头看着他,脚下却一个踉跄,正稳住时,就被九哥半搂在怀里。
「这儿危险,别踩空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你们在做什麽?」六哥穿着一身紫色的云纹锦缎,上头一朵朵金丝绣出的云团,袖口上的水纹寓意着清字,川流不息,生生不灭,头顶的玉冠冠得松散,比平时严谨的威仪多了一分狂放。
「看九哥给晚卿备下的礼物。」我故做颤抖的模样,却暗暗拉开与九哥的距离。
「九弟,卿儿恐高,放她下来。」他似是感觉到我的不适,直直的望着我。
九哥不知为何却不肯下去,我颤抖的都快抽筋了,他也只是凝视我的眼眶:「怕?」他的笑容里融杂了太多复杂,有那麽一瞬间,似乎被看透了一般让人恐惧。
六哥抑郁的飞身上屋,拉出他怀里的我,稳稳的打横抱起落在地面:「诺王看来玩的够了,还是早日回京吧。」他让我适应了一下才放在地面。
「谢皇兄。」九哥跪在後头,送六哥离开。
「回房吧,别闲晃了。」他将外衫盖在我肩头。
「夏洺,带郡主回屋。」他看了眼跟在他後头的夏洺。
「是。」
「姑娘,奴婢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她侍候着我沐浴,烟雾弥漫,她轻捶肩膀,一双小手轻柔的抚平酸痛。
我把玩着漂浮在水面的花瓣,一瓣瓣雪白承载着甜香,味道倒是清新:「说吧。」我懒洋洋的倚在池畔。
「诺王殿下与陛下,对郡主似乎都多上了一份心。」她担忧的顿了一下:「诺王从来不在意女子,家财万贯却不近女色,但是对郡主您,向来都是宽厚,礼品也都是厚重;陛下也是……」她默了一阵:「姑娘……」
「嗯?」
「您都知道的,对吗?」
「冬至前後,赵国的聘礼就该到了,让人多探听好关系。」我笑了一句,她便懂得其中意思。
「若是嫁去了那般远的地方……宫里……」她低声提醒偌靖楼的存在。
「自有适合的人选。」墨鹰稳重,赤鴞对宫中之道最为清楚,这两人担当下任宫主也不是什麽坏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奴婢便不能随姑娘远嫁了,是吗?」
「若是你不想待在偌靖楼了,嫁去赵国前,本宫会退去你的身份,赵国风情和婉,但与靖国千里的距离,你别跟着我一路颠簸了。」我轻轻抚在她发上,夏洺比我大了两岁,但有时仍比我多了些孩子心行。
「不,奴婢愿随郡主,绝不弃主。」她看着我,眼神格外认真:「姑娘是奴婢唯一的亲人了,奴婢大不敬,一直将郡主当做亲妹妹疼爱着。」
隔日晚宴,我换上一身艳红轻衣,上头的金丝如藤蔓自腰封缠绕至裙底,上身罩上一层金色纱帛,旋身时如芍药一般开放的娇俏,步步莲开,金楼里的美人旋绕,眉目如画,双颊点上红点,耳上戴着一对玛瑙坠金色流苏,讲一头墨色的华发竖起,长发高高提在脑後,多了英气却也带着儿女的娇俏,一举一动皆是魅惑动人。
六哥正襟危坐的坐在上位,也只有他一人看着,在凉凉夏夜里却不显孤寂,目光专注,仿若天地里再无他人可入眼。
「六哥,晚卿终有一日,也会如姐姐们一般的。」我小声的说着,话语散在气里,淡淡的轻轻的惆怅。
我俯身退出主殿,夏洺寻来一支支开得正艳的芍药,放在侧殿里,燃了清香。
过了三五日便回了宫里,我仍每日都到伏龙殿里批阅奏摺,申时再离去。
接触的政事多了,青鸢打探出来的消息,朝堂上的朝臣可说是尽在掌握里,京城的墨水摸了彻底,打压一番後,对六哥便不再以旧臣的高傲姿态,一个个尽心辅佐,因为他们知道,若有二心,只有屠尽满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