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的心就是这样一点一滴被骗走的，越是脆弱的时候，越是渴望依靠。於是人们盲目的寻找，紧紧抱住大海里飘过来的浮木，假装自己还在航道上。
隔天一早，苏曼曼坐在办公桌前，烦恼着该如何为昨天的冲动收尾。这样也好，把话讲开了吧，对谁都好。
方璿走了进来，向她报告「聪明宝贝」托婴所想谈下一年度的合约事宜，并预约了下周的空档时间。
「改到下下周。」苏曼曼说。
「确定吗？我们下周三下午还有一小时的空档⋯⋯」方璿说。
「改到下下周。」苏曼曼把资料还给她，说：「下个礼拜一，我在女人万岁杂志的访谈就要出刊了，会增加我们事务所不小的声望，还会吸引更多客户。改到下下周，让我们有更好的条件可以跟他们谈，也才能谈到更好的抽成。」
「原来如此，老大英明。」方璿说。
「所以，我们要准备调涨方案价格。取消单独购买疗程的选项，然後A、B、C三个方案各调涨十万元。」苏曼曼说。
「十万？」方璿睁大眼睛，说：「一次调涨这麽多？」
「别担心，咱们所有的客户都是新客户，很少有人会发现价格上涨了。而且，我的时间越排越满，必须要筛选一下客户了。」苏曼曼说。
「那尊爵不凡专案呢？要调涨多少？」方璿说。
「不变，一样一百万。」苏曼曼说。
方璿点点头，迅速在记事本上记下待办事项。然後她抬起头，欲言又止。
「还有什麽事吗？」苏曼曼歪头说。
「关於寄到『一极棒』牙医诊所的礼物⋯⋯」方璿越说越小声，偷偷瞄了一下她的脸色。
「你继续说，没关系。」苏曼曼说。
「目前为止，每个都被退了回来。运费都是额外成本，那我们还要继续送吗？」方璿说。
「送。」苏曼曼说。
「啊？老大，说真的，如果那只狐狸精就在诊所，她是不会让你把礼物交到你老公手上的。」方璿说：「你要不要考虑⋯⋯拿回家？」
「不行，这是面子问题，我不能输。」苏曼曼说。
「好吧。那麽，老大，你有考虑⋯⋯请徵信社的惠姐帮忙吗？她跟我们都很熟，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方璿说。
苏曼曼想起昨天晚上偷听到的那通电话，低下了头，说：「不，我不想⋯⋯」就算徵信社能拍到什麽，她承受得起那样的打击吗？从以前到现在，她看过多少夫妇看着照片，在她面前落泪，捧着胸口说着有多心痛。她还没，还没有那样的勇气。
但是，她也不会认输。
「方璿，你别担心。我是苏曼曼，是个婚姻医师，我会拯救自己的婚姻。」苏曼曼说。
「老大，我相信你。」方璿放了一个小蛋糕在桌上，说：「不要忘了，不管怎样，都有我挺你。」
＊
一洗昨晚的阴霾，苏曼曼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如果说写优缺点那招没用，那麽她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要打赢这场战争，她必须更靠近她的敌人。
她拿起话筒，拨出了「一极棒」诊所的号码。隔了几秒，电话接通，是那个熟悉的娃娃音：「你好，一极棒牙医诊所。请问有什麽能为你服务的吗？」
「你好，我想预约洗牙。」苏曼曼说。
「请问你的大名是？」
「苏曼曼。」
「噢，我有印象。你前几天才来补过牙，害怕得不得了。」电话里传来几声讪笑。
她一定是故意的！但是，先失去风度的话，她就输了。苏曼曼忍住怒气，说：「还好蓝医师对我超级温柔，一直温言鼓励我。让他看牙齿真是一种享受，就像在约会一样呢！」
「蓝医师对每个病人都是这样的。」
「那真是个好医师呢！我能预约什麽时候呢？」苏曼曼说。
「嗯⋯⋯我瞧瞧，这个礼拜都满了。下个礼拜嘛⋯⋯礼拜三下午两点呢？」
「我不行，我要上班。有没有晚上或早上的时间呢？」苏曼曼说。
「嗯⋯⋯蓝医师的时间很满的。那要排到下下下礼拜了。」
苏曼曼握着话筒的手越握越紧，她是分明在找碴吧？
「啊，不好意思，有电话插播。请你等一下。」
「等——」苏曼曼话都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一阵音乐。等了快一分钟，才再度转回刘琪的声音。
「啊，抱歉，抱歉，事情太多了。技工所打来，还有快递又送礼物来，又要忙着退货⋯⋯那个老婆不知道是谁，人家都不收了，还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刘琪说。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你管这麽多，是不是太超过了？」苏曼曼说。
「有没有太超过，那要看我是什麽身份？」
「你是什麽身份？」苏曼曼说。
「你觉得呢？」刘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