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遙知木槿花開時 — 章八之4

还是同样的那间会议室,内里坐着的人也都没有变,就连错处,同样源自於郑依槿。

一路乘坐电梯上来时,郑依槿已经做好卓逸霄向她发难的心理准备,进到内里才发现气氛与她所想不大一样。

她明明进了会议室,卓逸霄却看也没看她,垂着眼坐在原位。

在他身旁,无论是不怎麽动怒的谭享还是一向嘻皮笑脸的苏项凛,这会儿脸上都是满满的怒气,江淮更是被按在离他们几个最远的位置上,于礼与邹恬在旁看着他。

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瞧见郑依槿,谭享示意她在随便一张办公椅上坐下,而後冲苏项凛他们扬了扬下巴。「把你们刚说的再说一次。」

苏项凛恨恨瞪了卓逸霄一眼,走到郑依槿身旁,讷讷道:「依槿,你跟Kerr的那张照片,其实是阿霄拍的,然後……」

顾不上苏项凛迟疑着说不出口的後半截话,单就前半截话,郑依槿便眉头紧锁。

她想起了乔翎跟她说的话。

所以那个狗仔指的是卓逸霄吗?可是卓逸霄怎麽会是狗仔呢?他跟周哥又怎麽会有关系?

正混乱着,就听于礼接着苏项凛把话说了下去,「他把照片给了狗仔——」

「我没有给!」还是相同的否认,适才听于礼说起时,卓逸霄就否认过一次,可没有人信他。

「没有给的话,你告诉我,你为什麽见他?」于礼走到他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卓逸霄说不出口他见对方的真正理由,片刻後,他咬着牙又一次否认,「反正照片不是我给的。」

「可是照片确实就是你拍的!」苏项凛急了,语速变得急促,似乎怕别人误以为他说的才是谎话,「我去地下室确认过了,照片就是在我们这拍的,连角度都跟你那天站的一模一样。」

「我没有说不是我拍的。」卓逸霄烦躁极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做错的事情我认,我没做的事你们也逼我认。」

「不认可以。」静静听了一会儿,谭享缓缓启唇,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仅是纯粹的询问。「但你告诉我,你去见狗仔做什麽?」

紧咬了下下嘴唇,卓逸霄别过头,「我不能说。」

「既然你说不出口,你凭什麽让我们相信你的话?」

「你们凭什麽不相信——」

抬了手打断卓逸霄的话,谭享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弯下腰,拿手撑在桌面上,盯着他的眸中毫无温度,语气更是冰冷低沉。

像是源自於深渊里的恶魔。

「那前几次Hilda爆出黑料时,你又凭什麽不相信?」

卓逸霄颤着嘴唇,没敢接话,也接不了话。

「同样是共事三年的同事,那时候你不愿相信她,现在,你凭什麽要求大家相信你?」

「谁都有没办法把事实摊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当初你既然不能体谅她,现在就算没人体谅你,你也得闭嘴给我受着。」

话说至此,谭享直起身子,垂眼整理着身上因为弯腰而压出些许褶皱的西装,一边漫不经心道:「Xavier,你犯的错误,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上层,接下来要没事你就别进公司了,等处分下来,再决定你的去留。」

卓逸霄的眼红了,满腹的委屈无从诉说,见谭享不理他,其他人也不替他说话,咬咬牙,他起身快步走到郑依槿面前,担心他会做出不利郑依槿的行为,苏项凛下意识以身挡了挡,江淮也拨开了邹恬压在他肩上的手,起身来到郑依槿身後,冷眼瞧卓逸霄。

但这会儿,卓逸霄眼里再看不见他们,也顾不上畏惧江淮,他只想抛开颜面,求求郑依槿。

「是我错了,之前不相信你是我的错。」红着一双眼,卓逸霄语带哽咽地又一次替自己解释道:「照片真的不是我给出去的,网上什麽情况我很清楚,我没有必要害你,一个不慎毁掉的是我们404,我怎麽可能做这种会毁掉我梦想的事情?」

这话别说是郑依槿,大家都是信的。

卓逸霄的为人,几年间的相处下来其他人也都有了解,谭享更是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看清了他的本质。

他这麽做,一方面是想教训教训他,一方面也是为了逼出後面的人。

褪去浑身刺的卓逸霄脆弱得与平时判若两人,他所有的骄傲在梦想将毁的这一刻碎得一乾二净。

说实话,郑依槿瞧得难受,可她不是圣母,他曾在言词上予以她的伤害抹除不了,无论情感还是理智都难以要她释怀。

没有说信或不信,郑依槿张了嘴,问了个突兀却是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卓逸霄,你为什麽这麽讨厌我?」

这话一出,几人都是一怔,唯谭享不着痕迹地松下一口气。他可真怕小丫头脑袋一抽就说了相信与原谅。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卓逸霄身上,迫使卓逸霄不得不在目光的压力下开口。

「你出道得太轻易了郑依槿。不用面试、不用试唱,你什麽努力也没做过,光凭你舅舅的一句话就能被安插进来。」

「可我呢?我十五岁进以前的公司,在里头当了好几年的练习生,我以为只要努力了,就能获得出道的机会,但最後我得到什麽?」卓逸霄扯了扯唇,自嘲一笑,「被人当成情绪发泄的沙包,一有不如意便是拳脚相向,一次次将我踩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

卓逸霄语声发颤,顿了一顿才接着说:「我好不容易抓准了机会,想办法闯到你们面前,得到见你舅舅的机会。」

「成为404的一员成功出道,是我百般求来的结果,我知道我没有好的背景,当时也没有乐器基础,可你所拥有的一切也不是你自己得来的,你凭什麽对我不屑一顾?凭什麽拒绝我的加入?要不是礼哥他们帮我说话,我现在连站在这里的机会也没有……」

深呼吸了一口气缓了缓逐渐上涌的情绪,卓逸霄瞧清了郑依槿眸中的困惑,讥嘲一笑,「这段过往,你全忘了是吗?」

郑依槿摇了下头,神色复杂。

这段过往她怎麽可能忘记,卓逸霄闯入那间老旧的团练室时的狼狈模样,以及後来跟着冲进来想拽他出去的男人脸上的凶狠,她到现在都还依稀记着。

可卓逸霄所说的後来的这些事情,她分明没有做过。

她抿紧了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同样也听出卓逸霄言语中与自身记忆的差异,在所有人疑惑地沉默之中,江淮冷冷开口。

「你搞错了卓逸霄。」

「当初阻止你入团的人是我,帮你说话的才是依槿。」

亲眼见着卓逸霄的脸色一点一点转白,江淮直视着他,一字一字说完最後的话。

「从头到尾,你都厌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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