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晨恩把重机停在一个巷子後,走到一个公寓门前,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这里交通算方便,所以你搭公车也可以到。」他对我说。
「好。」我发现这里的交通真的方便,到Popcorn也满方便的。
虽然是巷子里,但外面一堆居酒屋等等的店,灯火通明,对於那些店家来说,深夜才是一天的开始。
时间不早,但巷子外挺热闹的,一个女生回家也不怕太危险。
但感觉这里的房租也不便宜。
「我家住三楼。」他上了楼梯後对我说。
「好。」我跟着他到三楼。
到他家门前後,他拿出钥匙开门。
「进来吧。」打开门後,他对我说。
「谢谢。」
我进入他家之後吓一跳,客厅摆了好多幅画,还有画架跟专业的画具。
看了这些画後,我真的相信店里的画是他画的。
他画的东西很多,其中最吸引我的是一幅有些残破不堪的画,画的正中央是一朵被折断玫瑰的茎,折断的花蕊倒在一旁的地方,周围还有其他枯萎的花瓣,被地上打翻的油漆染了颜色,但并不是全部枯萎的花瓣都染上了颜色,每一朵的花瓣都被油漆染了三分之二,还是能看出剩下三分之一花瓣枯萎枯黄的样子。
「这幅画怎麽了?」我指着那幅画问他。
他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下,一脸不在意地说:「喔,就被我以前的老师从三楼丢下来,就变这个样子啊。」
「那个老师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他耸耸肩,「她就是那种老师啊。」
我看着其他的画,有一幅是一个女生穿着制服站在顶楼,靠着栏杆,长发飘逸在空中,深邃的黑眸中带点忧伤,皱起眉一副快哭但却又忍住泪水的样子。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就算露出这种难看的样子,还是不难看出来她是个漂亮的女生。
画中的她似乎在看什麽东西,我仔细看一下才发现,她在看着篮球场上的一个男生。
另外一张也是那个女生,这张就比较日常了,很像是看着照片画出来的,是她斜眼看着「拍摄者」的样子,而那个拍摄者,我想大概是尹晨恩吧。
我在看向其他幅画,他画了店里的猫狗们,还有画那个女生。
他画了好多她的画。
「你有女朋友了啊?」我问他,画那麽多,肯定是女友或是喜欢的女生。
「没有,她是我高中的朋友而已。」他走到厨房倒水,没回头看我。
「是喔。」我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说词,朋友还画那麽多。
我看着他的画,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他明明一脸不良样,对待人又冷漠、目中无人,可是他的画却充满了温度,尤其是在画那个女生的时候。
这不是喜欢,是什麽?
男女之间哪有什麽纯友情的?
真是死鸭子嘴硬。
「叮咚——」Line的讯息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同时看见了那张长笛专辑。
是来自文忆年的讯息。
文忆年:这周的段子写好了没啊?
惨,是来催我段子的。
苏以澄:老板,可以延到下星期吗?我今天被人劈腿了,还让我抓奸在床,很难过。
我使出装可怜攻势。
文忆年:劈腿?那个理工男?真没想到他一脸老实样竟然还会劈腿啊哈哈哈!这样不是刚好吗?把这件事写成段子肯定很精彩的!
王八蛋,你讲出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虽然喜剧即生活,但也总要给我疗伤的时间吧?
苏以澄:你真是个王八蛋,就不要你哪天被戴绿帽,我一定第一个笑你!
文忆年:怕你啊?我告诉你,讲段子就是疗伤啦!我不管,你要把这件事写成段子,然後星期五上台讲OpenMic,不然减你在Popcorn当服务生的钱一千元。
……哪有人这样威胁人的啊,明明知道我穷到快脱裤子了。
文忆年:逃避不上台,还是选择上台,选一个吧。
我在心里诅咒他祖宗十八代,用力地按着手机的键盘。
苏以澄:上、台、啦!
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文忆年!
文忆年:期待你的表现哟,啾咪!
啾你妈,他真的很欠打。
我认命的拿出包里的笔电打算写段子,拿出笔电时,那张长笛专辑也跟着掉出来。
突然好想听他的长笛声,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听了他的演奏,我一定能写出东西来。
可我的光碟机在陈瑾辰那个王八蛋的家里。
只好明天趁他去上课时偷偷跑去拿了。
但是我还是好想听啊!
「那个,问你喔,你家有没有CD播放器或是音响可以借我用啊?」我问在餐桌用平板的尹晨恩。
虽然我有看到,但还是要礼貌性问一下能不能用比较好。
「在那边。」他指了指电视旁边的白色音响,看起来品质还不错,也没有灰尘,他用的东西真的都满好的。
「你自己用吧。」
「谢谢。」我拿着专辑走向播放器,打开电源,按下磁碟退出键後把CD放进去後,美妙的长笛声从喇叭里倾泻而出。
用他的音响来听,好像比在店里还好听。
「你听长笛啊?」他问,眼睛没从平板上离开。
「对啊,今天路过唱片行时觉得好听就买下来了。」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听古典音乐的人。」
……欠揍吗?什麽叫做「看起来不像」?
他如果闭嘴的话社会肯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了。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在动物咖啡厅里工作的人啊。」我回呛他。
「但满好听的就是。」他没理会我刚才的话,起身走到客厅,拿起了专辑,「水妖之歌。」他轻轻地念出专辑的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我就觉得世界很不公平,为什麽他连声音都可以那麽好听悦耳?
「还你。」他把专辑塞回我的手中,「对了,既然你要住在这里的话,房租分一半吧?」
我当然知道没道理让我白住,可我现在穷得连三餐温饱自己可能都有问题了吧。
「好、好啊。」我结巴地说,「多、多少钱啊?」
「大概一万元吧。」
「一万元?」听到这个数字我简直要吐血了,这房子一个月要两万?他是不吃不喝的神仙吗?不然怎麽能住在这里?
「我……我可能没那麽多钱,虽然有在工作,但薪水不多。」我有些尴尬地对他笑,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相信也会适用在他身上吧?
他露出疑惑的样子,「你做什麽工作?」
「我是喜剧演员,有努力在开个人场,每个星期会到喜剧酒吧讲OpenMic。」第一次跟不熟的人介绍我的工作,莫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喜剧演员?跟小丑差不多喔?」
你才小丑,你全家都小丑!
这个人怎麽讲出来的话都会让人想打他。
但我怕他会把我赶出去,从包里拿出一张Popcorn的OpenMic之夜的VIP票给他,「如果有兴趣的话,这星期你可以来看看。」
他接下票,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我这星期五没有班,应该可以去。」
「如果不能来也不用勉强喔。」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毕竟我怕我讲出很地狱的东西,他听到会吓到。
「不勉强,而且感觉满好玩的。」他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对了,你缺钱吗?」他问我。
我满脸问号看着他,虽然觉得他总是突然问问题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他:「满缺钱的,当喜剧演员很穷,虽然有在这间酒吧里当工读生,但钱还是少到不行,有时候连三餐都有问题。」
「那来店里打工如何?缺工读生。」他说,「现在店里主要是我在管,时间可以让你弹性排,有两份薪水你应该比较好过吧?」
给我家住又提供我工作,他是什麽神仙啊?
「好!好!我要做!我什麽都愿意学,谢谢你!」我高兴地跳起来,忍住想抱住他的冲动,我怕他会把我赶出去。
「明天早上就来上班,快去休息,迟到不管你还会扣薪。」他对我说。
「好的,店长!」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店长,「我写一下这星期五要上台表演的段子,写完马上睡!」
「嗯。对了,你的房间在那边,自己自理,牙刷什麽的在柜子里,自己拿。」说完,他就走进房间里,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了。
我跟他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更正,我跟冷漠面瘫机车男的同居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