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如果没有心脏那就好了/受伤不会流血/悲伤也不会流泪」——黄鸿升《不屑》
我想,让我喜欢脱口秀、走上脱口秀这条路的人,老师也有很大的功劳吧,是她让我知道,同一件事情用不同的角度看待的话,就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待观众笑声停後,我说:「我是一个缺爱的人。」
台下的观众静静的看着我,我左看右看,一脸疑惑地说:「怎麽了?难道有人不缺爱吗?没有人会停止追求爱吧?现场单身的人可以举手一下吗?」
此时,我看见有几位观众举手,我走下台,走到第一排的一位男性观众面前。
我微蹲,拿着麦克风对他说:「哈罗,先生你好你好,请问怎麽称呼?」
我把麦克风递到他面前,他说:「我姓简。」
我和蔼可亲的对他说:「简先生你好,谢谢你今天买了一千两百元的位子,请问你今天第一次来吗?」
「对。」简先生有些害羞腼腆的回应我。
「那你是从网路上的哪个影片知道我的呢?」我继续追问他。
「《少女的颜色是粉红色》这部。」他没有思考便说出了答案,由此可知,他对那部影片印象有多深刻。
《少女的颜色是粉红色》是在讲我高中时被渣男玩弄的故事,其中也分享几招「渣男起手式」,告诉大家渣男会有的行为和模式。
自从国小被黄宇涵这样搞後,我就变得不信任人,也不想相信这世界上除了阿公和阿嬷,还有谁会真心待我。
我不信任人,但我同时也缺爱、渴望爱。
这两个满相互矛盾的,可我就是那麽希望,有个人能来到我的世界,告诉我,我是值得被爱的,也用他的爱让我打开心房,相信人。
到高中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要好的朋友,没有一般小孩该有的童年快乐生活,只有不断在我身边陪伴我的阿公阿嬷。
放学时,当我在路上看到同学有爸爸妈妈接他们回去,手牵手一起回家时,我无法抑制对他们的羡慕。
说好听点是羡慕,说难听就是嫉妒了。
没错,我很嫉妒他们。为什麽他们欺负了我,却还是可以过得那麽好?有爸妈的疼爱,每天都开心的活着,而我的爸妈不要了我。
为什麽?我到底做错了什麽?为什麽爸妈要抛弃我?
我时常在心里不断尖叫咆哮,怨恨上天这样对待我。
凭什麽坏人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而我却只能在见不到光的深渊里活着?
我的心破了一个好大的洞,那个洞里见不到底,也永远无法有被填补的一天。
「你怎麽一个人在这?」
我坐在体育馆後方的长椅上翘课,当我闭起眼睛在享受阳光的沐浴时,有个人挡住我的阳光。
我张开眼睛看他,他嘴角挂着浅笑,制服下摆被风吹起,头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
我看向他的胸口,除了写湖光高中的校名、他的学号,他的名字下方还绣着「学生会会长」。
我这个与世隔绝的边缘人自然没看过学生会会长,只有听同学说过,他是个在各校很活跃、受欢迎又长得帅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本人,而且离我这麽近,还站在我面前。
我没想过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会出现在我面前,还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着我。
我感到有些意外,以前很少人对我笑、对我释出善意,他是少数几个对我友善的人,尤其我第一次与他见面。
「……翘课啊,这不是废话吗?」我无礼的回应他,也没顾忌他是二年级的学长。
「才高一就翘课,跟谁学坏了啊?」他的笑容不减,反而更加猖狂了。
我还满想打他的。
「没有人教,我自己不想上课而已。」这是事实。我平常在师长眼里是个好学生,保持着中上但又不算十分优秀的成绩,但有时候我不想上课,想暂时逃离这个世界的喧嚣,所以偶尔会翘课。
女生翘课不难,而且校园里的风气十分自由,老师们大多都把心力放在学校的数理班、语文班、音乐班、美术班和体育班这些资优班和前段班上,他们对其他班就是放任式管理,所以除了这些资优班,其他对学校和校外的人们都觉得是放牛班而已。
「学长,你不也翘课吗?」我问着迟迟不离开的他,我不懂,为什麽他要在这边一直跟我废话,打扰我难得宁静的时光?
「对啊。」他擅自在我身旁坐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可爱的小学妹呢。」
他虽然长得帅,但说出来的话很轻浮,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
「你到底是怎麽当上学生会长的啊?」在我印象中,学生会长的模样应该是品行端正、遵守服仪、成绩优秀,以及足以让全校学生都信服他的人。
但他是个例外。
「因为我不是资优班的。」他理所当然地说。
「蛤?为什麽?」我不懂他的意思,为什麽不是资优班才能当学生会长呢?
「因为资优班的人,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高傲的很,虽然还是有少数正常人,但大部份资优班的人都对我们感到很不屑。只有我们这种普通班的人,才有办法让大部分的人信服,向学校提出意见时,我们的力量才能压制资优班的人,不然平常学校都只听资优班的话和建议,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我想站出来,让学校听听大部分普通班学生的意见和声音。」一讲到学生会的事,他的眼睛就发亮了起来。
我没想到看似轻浮的他,竟然有这麽大的抱负。
我这辈子还没遇过像他一样有热忱、抱负和理想,眼睛充满光亮的人。
可能是在深渊里太久,没见过光亮的我,看着此时的他,觉得十分刺眼。
但我却想抓住这光亮。
从撞进他那双充满光亮的眼眸,和那个带着善意的笑容时,我就莫名的被他吸引了。
原来,有人会这样对我露出友善的微笑,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除了阿公阿嬷以外的人的温柔。
「怎麽了?干嘛一直看着我不说话?」他望着我,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
我看着他眼里的倒影好一阵子,原来身上满是尘埃的我,竟然在他眼底的倒影里,看见自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如果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我不知道原来我对他笑了,而且那个笑是打从心里,开心的笑容。
「没什麽。」我对他摇摇头,收起了笑容。
此时下课钟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宁静,钟声结束後,马上听到学生吵闹的声音。
「我要走了,学长,再见。」我起身对他说。
「等等。」他叫住我,「你叫什麽名字?」
「要记我旷课?」我挑眉问他。
他哈哈大笑,「怎麽可能?我也翘课耶,只是想单纯问问你的名字而已,下次见面,我就不会只叫你学妹了。」
「苏以澄。」我对他说,「我的名字叫苏以澄,以後的以,澄澈的澄。」
「很高兴认识你,以澄。」他的笑容如他背後的太阳一样温暖,「我叫韩宇。」
不知道为什麽,从他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原来那麽好听动人。
当他唤我名字二字时,就好像我的心湖被投入了小石子,掀起阵阵涟漪。
「我知道,你的制服上有写。」我指向他的制服,「还写了你是学生会会长。」
我在想,万一他高三要退学生会会长,会不会要把制服上头的那五个字给除去呢?
他爽朗一笑,拉了拉他的制服,「对啊,不觉得这样挺拉风的吗?」
「嗯,对啊。」我原以为我会吐槽他的,但我没有。他的声音此时对我来说句句是魔法,每一句话让我为他着迷,无法吐槽、反驳他。
我想,当少女恋爱时,她的颜色便会是粉红色吧。
她的身边都会充满粉红色泡泡,她的笑容是粉红色的甜蜜美好,就连在她身上发生不幸运的黑色,都能被她化为粉红色。
我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落入情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