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是我的溫柔隱喻 — 第一章 強顏歡笑的她 1

「正如浩瀚的宇宙,你望见璀璨星光,满心沉醉,其实它穿越无数光年,你望见之际,说不定这枚星辰毁灭已久。」——张嘉佳《云边有个小卖部》

「各位观众大家好,欢迎今天大家莅临Popcorn喜剧剧场。」主持人拿着麦克风用欢快的语气说,「相信大家今天来到这里,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肯定是要与某位女神相见吧?」

台下观众一阵唏嘘,是怎样,我不是女神是不是?

「好好好,」主持人示意大家把焦点放回她身上,「今天是人家的大日子,就给人家一点面子嘛!是不是女神等会出来就知道了!」她望了下台下的观众问:「我来做个调查,现场有人是第一次来的吗?」

我看不到台下有举手的观众,只闻主持人一声惊呼:「哇,没想到有那麽多人第一次来看脱口秀耶,谢谢大家今天来到了Popcorn,把你们人生第一次现场的脱口秀献给了棠棠,请为自己鼓掌。」主持人拍手带动台下的观众拍手。

我听到台下观众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结束後,主持人继续说:「在表演开始之前,请让我提醒几点有关观看脱口秀的注意事项:第一点,请不要打瞌睡;第二点,可以拍照,但切勿录影和录音;第三点,请勿攻击台上的演员;最後一点,如果听到好笑的地方,请不要吝啬给演员掌声和笑声。」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如果这些注意事项都知道了,那接下来,就让我们欢迎,喜剧界的女神,棠棠!」

我在观众的掌声下,拿着麦克风自信满满的走上台。

「嗨,大家好,我是棠棠。」我热情的向台下的观众打招呼和挥手。

我看了下台下的观众,有很多老粉,也有些是我没看过的生面孔,当然还有我的朋友和另一半,看着他们的脸让我安心许多。

「哇,真的非常感谢今天各位观众来参加我的生日特别场——厌世少女寻找爱。」我开心的向台下观众微微弯腰道谢。

接着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台下的观众说:「刚刚是谁一听到主持人说我是女神时一直嘘我的啊?拜托举手,现在给我滚出去,而且不会退费喔!」说完,我还用手指了出口的方向。

台下的观众大笑着,一点都没有愧疚的意思。

其实我也是开玩笑的,毕竟在喜剧里,谁认真谁就输了。

待观众掌声停之後我说:「对,这个月是我生日的月份,但今天这场刚好是我生日,不知道大家生日会跟谁一起度过呢?」

我看着台下的观众,静静地听他们的回应。

有人说家人,有人说朋友,也有人说要跟另一半,反正答案就是跟自己重要的人一起度过就对了。

等观众们讲完他们的答案之後,我说:「我听到很多人都说跟家人、朋友,还有另一半一起度过,但是!我今天是跟你们度过,有没有觉得很开心啊?」

台下的观众们热情高昂的鼓掌加欢呼。

我等观众们的掌声停之後,提高音量说:「今天我男友想跟我一起过的,但是我说不要!生日耶!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个节日开场个人秀大赚一笔啊,是不是?」

台下的观众被我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接着我用有点委屈的声音说:「我男友很不爽,他说凭什麽我的生日要跟一群路人甲一起过啊?」我指着台下的观众们,停了一下,继续说:「虽然他这麽说,不过他还是来了,因为他很怕我讲什麽毁谤他的段子来。」

我看着台下的男人,他神情严肃,一脸紧张的盯着我。

此时我睁大眼睛,大声地说:「但我今天就是要讲他的段子,我要讲、爆!」边说还用手指用力的指着地板,睁大眼睛,强调我今天要讲他坏话的决心。

接着我一脸无所谓,耸着肩,不经意地说:「如果想知道他坐在哪的话,他就坐在八百元区,有挑染头发,戴着垂吊式耳环,脸很臭像是人家欠他几百万,但是又帅到爆的男生就是了。」

台下的观众不断寻找他的身影,我看着他头越来越低,甚至把手挡住脸,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他的样子,我就很开心。

哼,谁叫你平常对我都只有一号表情,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报复暖身而已啦。

看他真的尴尬到不行的样子,我出声救他:「停停停,别再找了,我知道你们对他很好奇,但你们知道他过分的点在哪吗?」

对,我假装要救他,其实是要继续弄他。

看着台下观众摇摇头,我一脸委屈巴巴地说:「他不想我办生日个人秀,但还是来了,重点是他坐八百元的位子,还没、有、付、钱!」我的声音逐渐变大,「他逼我拿公关票给他耶?怎麽会有这种人啊?你们知道吗,他开了一家咖啡店,又赚的比我多,我当脱口秀演员每个月赚的不多还有另外的打工,都快养不起自己了,结果他还叫我给他公关票,你们说过不过分?」

台下的观众不断起哄说他很过分,坐在他身旁的朋友也很没良心的一直笑他。

但其实他和他朋友的公关票是我心甘情愿给的,我只不过是把事件稍微改一下变成段子而已。

他满脸黑线,瞪着台上的我。

我知道不能再继续闹他了,出声制止:「好了,别再找他还有笑他了,刚才只是暖身让大家气氛活络起来而已,那麽——今天的表演正、式、开、始!」

观众给我热烈的掌声加尖叫。

等观众的掌声和声音逐渐消失後,我说:「好,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特别场,所以我想要跟各位讲讲我从出生到现在的故事,包括怎麽交到台下那个帅到爆的男友的。」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屏气凝神的等我继续说。

「我从小,就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小孩,我并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甚至比灰姑娘还可怜,人家至少有爸爸,我呢?父母不要我,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是跟我阿公阿嬷一起生活的。」

依然没有人说话。

我提高音量、睁大眼睛,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我知道,我知道,有人一定会说,至少你还有阿公阿嬷啊,你并不是完全没有人要。」

我看了下台下观众,顿了一下後说:「但是你们也知道嘛,国小小屁孩最喜欢取笑他人藉此为乐,他们总嘲笑我没有爸妈,你们知道我是怎麽回的吗?」

台下的观众摇摇头,等待我的答案。

接着我摆出神气、骄傲的样子说:「我告诉他们,哼,你们知道没有爸妈有多好吗?从小就没人管我耶!我想干嘛就干嘛,回家看电视看到睡前也没人会骂我、念我,因为我阿公阿嬷超宠我的啊!你们爸妈都会管你们,真是太可怜了。」说完,我皱眉,噘起嘴,轻轻摇摇头,表示对他们的同情。

台下的观众哈哈大笑。

他们的笑声还没停,我又赶紧继续说:「然後隔天早上,老师把我叫过去问话,她说因为我的话,其他同学都吵着不要爸妈了。」

我两手放在一旁,手心向上耸着肩,摆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这样的举动仍然让台下的观众继续笑。

我转了转手上的麦克风,骄傲地笑,看着台下的观众,「看,从此之後就没人笑我没爸妈了,还很羡慕我呢!」

但其实,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爸妈不要的小孩。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隐约知道我爸外遇了,我常常看见爸爸在晚上出门,有时早上才回来,要不然就是突然消失好几天後才出现。

每当妈妈在爸爸晚上出门,或是消失好几天时,她都会在夜里哭泣。

我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也不知道她为什麽哭、为什麽那麽难过,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给她卫生纸,等待她泪停。

到了我国小三年级时,他们越吵越凶,後来,他们便离婚了。

他们离婚的那天,我问妈妈离婚是什麽意思,妈妈说,就是爸爸和妈妈分开,不会在一起了。

我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无法接受妈妈说的事实。

虽然爸爸时常不在家,但……有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的家,才是家,不是吗?

我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她跟我说,爸爸不要我们了,他离开了这个家,不会再回来了。

我的眼泪不受控地掉下来,心痛如刀割。

我拉着妈妈的手,问她,那妈妈呢?你会去哪?

她用我没看过的冷漠表情,甩开我的手,「我当然要离开这个家啊。」

「那、那我呢?」我怯懦的问她。

「你?」妈妈啧了一声,生气地说:「就是你害爸爸离开我们、离开这个家的啊!你还好意思说要跟我走啊?我告诉你,我不要你了!就是因为有你,有了你之後我的人生开始变得不顺利,你爸爸才会去外面找女人,懂吗?从今以後,哪里快活哪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妈妈就转头就走,不再回头,无论我怎麽拉着她的手求她不要丢下我一人,但她甩了一次又一次我的手,最後她把我的手甩开,用力推了我一把让我跌坐在地上,然後快速离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关上门的那刻,我才真正了解,她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心好痛,只能不断大声哭泣来表达我心中的伤痛,但我也知道,无论我哭的多大声,都不会有人来找我了,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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