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知道,就算没有童阙陵,为了回家看妈妈,我还是会回家一趟。
只是原本应该要买回程车票的我,却由他帮忙买了单程车票。
童阙陵是我爸爸旧识的儿子。
我们两年前开始尝试交往,当然,是以结婚为前提。
虽然我并不打算结婚,但除了我爸很担心之外,童家也很着急。
或许是因为只有这麽一个独子,很急着安排他的终身大事,希望可以让祖宗安心。
尤其是他那高龄快一百岁的阿嬷,更是整天叨念着要他早点成家,总说自己已经别无所求,只希望可以看见他这宝贝孙子结婚,就可以安心阖上眼睛驾鹤西归。
当初答应跟童阙陵交往,确实也是因为有了感情,不单单只是为了应付父母的要求。
他是我来到A市之後,几乎是第一个陪伴我度过黑暗幽谷的依恋对象。他高大帅气,个性温暖,对我总是万般呵护,在当时我最脆弱的时刻里,完全成为我人生中的避风港,像个大哥哥一般给了我许多勇气跟庇护。
日日夜夜过去之後,也顺理成章的取代了纪宗佑在我心中的角色。
但我是知道的,他的温柔不只有对我,他要万般呵护的人,也不是只有我一个。
当初觉得无所谓的,却不知不觉得开始在意起来了,於是在计画婚礼前的一个月,我们因为某个女孩产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一直不晓得一个人心中为什麽不能只有安放一个人。
这麽拥挤的心,要怎麽去承担所有爱的重量?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摔了东西。
那是我爸爸送给我的圣诞水晶雪球瓶。
他比谁都知道我有多珍爱这个东西,也了解它在我心中占着多大的位置。
当年我捧着这个水晶球瓶站在车站候话亭等着爸爸来接我。我不知道爸爸到底会不会如期来接我走,内心旁徨不安。黑夜中下着滂沱大雨,我全身几乎湿透,脸上已然搞不清楚是泪水还是雨水。
此时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光亮,一台摩托车停到了我的面前,那前车灯闪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第一眼看见了没戴安全帽只穿了件雨衣的童阙陵。
第二眼才看见了焦急跳下车子後座跑来找我的爸爸。
『抱歉,书嫚,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或许是看到我哭了,所以瞬间冷静了下来,这时才发现自己做了甚麽错事,可是一切都已经於事无补。
『我只是太激动了,真的很抱歉,书嫚,我明天再去帮你找有没有相同款式的,我一定会去找的,就算找不到,我也会去订制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要怎麽做,才有办法做一个跟回忆中一模一样的东西给我。
要怎麽做,才有办法弭补我内心缺憾的那个缺口。
『童阙陵,你难道不能只当我一个人的小童哥哥吗?』
他低下头来,不发一语。
我的内心敲着警钟,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於是我拿起手机,打开那则昨日让我伤透了心的讯息画面,递到了他的面前。
『她跟我说,她怀孕了。』我虽然哽咽,但语气却异常平淡,『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原本似乎想多说甚麽,最後却一句话也没说。
『那我知道了。』
『书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这是故意设计我的,我不是这麽不自爱的人啊!』
我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
从那天之後,我才真正明白被恋人背叛之後,那种心痛的感觉。
以前只在电视跟小说里才看得见的描述,如今让我彻底感受到的时候,却是如此的令人悲伤到难以承受。
『小童哥哥,你是真的爱我吗?』我悲伤的问着他,『在今天之前,我还能骗自己,今天过後,我真的明白了,你只爱你自己。』我把把地上那个孤寂、躺在水渍里的圣诞老公公拾起,然後抬起头对他微笑:『对不起,我们还是别结婚了,结了婚,终究还是会离婚的。我宁愿将就过生活,也不要跟已经知道这份感情的最终结局是甚麽的人一起过活』
我知道他再也没办法当我内心那个犹如避风港般的小童哥哥,也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当那个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书嫚妹妹。
所以我决定放弃他,给他自由。
而我,也想给自己自由。
从那天开始,不想再去爱了。